第三十八章 娉婷郡主(2/2)
“先生爱我护我至深……我选择留下,便知退路渺茫,所以先生……”
“你若胆敢起逼我离开之心,我便将一切告诉舒总管。”
盛子萧愕然一愣,这小孩子间扯皮斗嘴才用的狠话,算哪门子威胁?
可偏偏就是这个什么都不算的威胁对他却是致命威胁。
“果然,”盛子萧吃吃一笑,满心叹服:“想从先生手上讨点便宜,难如登天。”
“现在可不是贫嘴的时候。”斯先生对自己一盘好棋就这样被毁于一旦仍有些耿耿于怀,他横了那张讨好的笑脸一眼:“说说鸿胪寺吧。”
以斯先生的本事,莫说鸿胪寺任职,就是此次任职缘何而起,中间又发生了何等曲折变故,最后得益何人才促成此事……诸如此类的细枝末叶,没有他打探不到的。
只不过,皇帝突然启用一个备受自己冷落多年又让众太医束手无策身患顽疾的皇子,这本就非同小可。就算斯先生安坐家中,岿然不动,宫里宫外想要打探这道旨意真实意图的人不计其数。以这种全员出动的打探模式和速度,不出一日,个中内幕就被传得沸沸扬扬,朝中更是无人不晓。
能够坐享其成,何苦劳师动众?
稍稍使点手段,来龙去脉,已再清楚不过。
斯先生瞧了盛子萧一眼:“你别吓着。”
盛子萧不语。
再惊悚的过去,都不足以吓到现在的人,除非后怕。
说到因这件事而后怕的人,就不得不提娉婷郡主。
两日前,娉婷郡主递了请安折子进宫谢恩。盛帝见清远伯爵肖忠海未同行在侧,心中高兴,特留娉婷郡主在宫中用午膳。
席间,兄妹二人谈兴甚欢,从云南风土人情聊到了眼前人。
“孩子们都大了,一言一行不仅关乎家族门楣,更代表着北庆朝廷,再是不能姑息怠懒。”
酒过三巡,盛帝满面红光,一双微眯的眼睛似醉非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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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余光如这番话般和风细雨的拍打在娉婷郡主脸上。
面容端庄、姿态丰腴的妇人放下五指环绕的酒盏,起身行礼,浅笑明眸:“陛下,臣妹受先帝怜爱,又得陛下恩泽庇护,若还不懂活之无憾生之无愁的道理,那真是臣妹贪念骄纵,妄图以蛇腹吞下象身,实是臣妹之罪。然适才听陛下一席话,方知臣妹眼界狭隘,差点犯下真正的大错,臣妹在此向陛下先行请罪。”
“你我兄妹二人今日是聊家常,不谈君臣,有什么话什么事,直说无妨。”盛帝嘴角浮笑,见娉婷郡主仍伏地不肯起身,朝侍奉在侧的魏公公使了个眼色:“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郡主扶起来?”
魏公公卑躬弯膝的伸出一手去:“郡主,老奴冒犯了。”
千恩万谢,又轻道一句“有劳魏公公”,优雅妇人方顺势归位,谈话继续。
“臣妹妇人愚见,总以为自家孩子只需不辱没清远伯爵府的门楣,就算是教子有方,没有愧对先人。至于北庆的体面,朝廷的威仪,自有陛下亲生的皇子们去展现。今得陛下点拨,才悟及陛下心怀四海,对皇亲贵胄、各室子弟皆与皇子们一般看重,实在惭愧。”
“嗯?”娉婷郡主这番情境绵绵的剖白,盛帝听得极度顺耳,嘴角挑起一丝玩笑:“你是真不知朕对青云上了这么大的心吗?”
“臣妹纵有天大的胆子,也万不敢欺君。”
娉婷郡主面上愧色渐深,黛眉愁结,似又要起身谢罪,被盛帝及时制止:“让你陪朕午膳,就是想同你好好说会话,坐下吧。”
娉婷郡主颔首致谢:“陛下如此厚待臣妹,不怪各位王妃、夫人个个羡慕臣妹,谬赞臣妹最懂圣心。”娉婷郡主似有若无的瞄了盛帝一眼:“臣妹无知,也曾为自己能与陛下有从小长大的情谊沾沾自喜。”
“你我兄妹情谊,谁敢质疑?”
娉婷郡主幽幽一叹:“陛下勿恼,且听臣妹细说。”
盛帝没有制止,耐心听着。
“圣心之独道,圣意之深远,岂是臣妹这等妇人能揣测?细想起来,不单臣妹,那些处处抬举臣妹有见识的王妃、夫人同样是浅薄无知。”
“怎么,”盛帝脸色骤然难看:“那些妇人时时背后议论朕是如何恩待你的吗?”
“陛下息怒,”娉婷郡主柔柔一笑:“她们多常关注臣妹,并非对陛下心存微辞,实是臣妹夫君太不堪重用,惹人笑话才惹人注目。”
“先不说刑部侍郎是朝廷正正经经的三品大员,就说清远伯爵的头衔,是随便几个妇人能笑话的吗?”
盛帝虽也一贯的嫌弃肖忠海这个人,但后宫和官眷对朝廷人、事指手画脚,更是犯了他的大忌。
“娉婷,你就是一味的好说话,才纵得那些长舌妇尊卑不分,肆无忌惮。哼,你心善不同她们计较,朕来同她们计较。”
眼见盛帝真的动了大怒,娉婷郡主露出一抹难言的顾虑:“陛下若真心为臣妹好,就请陛下饶了她们这一回吧。”
盛帝见之犹怜,怒火当即熄下一半,软言安慰:“你是先帝亲封太后亲养的郡主,身份与那些正统王爷、公主同等尊贵,你无须对他们隐忍退缩。”
先帝亲封太后亲养的郡主固然金贵,可郡主就是郡主,依礼数就是不及公主位尊。
若非如此,盛帝当年又何苦为笼络黎氏一族力排众议,册封盛英盈为曦月公主?“曦月”连封号都选用皇帝亲生公主才有的“月”字,如此殊荣,才配拿来与皇帝亲生的王爷公主比肩媲美。
娉婷郡主小小神思了一番,眼中笑意渐显模糊:“陛下误会臣妹了,臣妹倍加珍惜先帝赐予的郡主荣耀,也万不敢对郡主称号有轻视之心。臣妹只是听闻,官府衙门断案,即便人证物证齐全,也要给嫌犯一个自辩的机会,以示公允。如今,陛下光听臣妹一人一言就去责备那些王妃、夫人,岂不让人对陛下产生误解,以为陛下处事不公?”
这话说得大方得体,连一旁的魏公公都看出盛帝剩下的另一半怒火正在悄然自熄中。
“况且臣妹更知,陛下斥责她们,并非偏袒臣妹,而是北庆自开朝以来就有女子不得参政的训诫,陛下忧心有人断章取义,误会哪位王妃、夫人犯了训诫,德行有亏,以此为参,最后损害的是她们夫家清誉与朝廷颜面,这才未雨绸缪想要提点,实是爱臣护臣之心。”
“因为流言,让没有犯错的臣子陷入纷争,这的确非朕所乐见。”
盛帝果然回心转意,似要作罢,却听娉婷郡主再道:“陛下所言甚是。只可叹,深阁妇人终归见识短浅,陛下敲打她们,她们未必能体察圣意,反倒要心生畏惧,不若换个更一招见效的法子。”
盛帝好奇:“什么法子比直接敲打她们还一招见效?”
娉婷郡主抿嘴一笑:“陛下忘了,她们的夫君个个堪称国之栋梁,岂不比这些妇人要心思敏捷?”
不愧是长年纵横于宫中的红人,几句话就能让那些拜高踩低的权贵们集体遭殃。
魏公公叹为观止。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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