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出尔反尔(2/2)
担忧成了真,英副都指挥使懊恼万分,但人已放出,若如实汇报,自己都难逃干系,脸色当即一沉:“公公这是要过河拆桥?”
魏公公将佛尘一甩,冷笑一声:“副都指挥使刚刚不还告诫手下兄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吗?”
英副都指挥使浑身一颤,嘴上毕恭毕敬“谢公公提点”心里却恨得牙直痒。
长夜漫漫,今夜恨到牙直痒的又岂止英副都指挥使?
宽爽的宫道内,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太监连滚带爬的冲进了御膳房:“陛下正动身前往养居殿。”
没头没脑的话,令整装待发的送膳太监们满腹牢骚。
“各色菜肴都是按两人份转盘入盒,送去养居殿岂不又要重新置备一人份?”
犯难嘀咕声此起彼伏。
那气喘吁吁的太监歇了口气,思路有如拔塞倒酒,顺畅无阻的解释道:“陛下定在承德殿用膳,是想让庆阳公主陪侍。哪曾想,临到饭点皇后娘娘打发身边的小婵姑娘接回了公主。听莫公公说,陛下为此大为不快,这才急着回养居殿。”
一句大为不快,让满腹牢骚的送膳太监们个个如临大敌般禁言不语。
卸盘,分食,重新装碟忙得不亦乐乎。一声“送膳”拔起,大家井然有序的鱼贯而出。
就在御膳房内忙得热火朝天之际,屋外一处不为人注意的暗角里,多出了两道人影。
“嬷嬷,咱们还去养居殿吗?”
眼看送膳的队伍已走远,其中一道人影矮声问及。
“回康寿宫。”没有一丝停顿。
“是,嬷嬷。”
简单的对话结束后,一如来时,这两道鬼鬼祟祟的人影又悄无人息的伴月离去。
但宫里的夜,从来不止隐于暗处的算计,还有摊到明面的较量。
少了庆阳作陪,盛帝有如竹篮打水一场空,晚膳用得索然无味。草草吃罢,借口身子懒乏,直接在养居殿躺下了。
不多久,魏公公笑眯眯的走到床前:“陛下,瑾贵妃荣贵妃二位娘娘听闻陛下晚膳用得极少,怕陛下夜半饥饿,所以亲自给您送来了宵夜。”
闭目养神的盛帝忽地睁开眼,表情耐人寻味:“一块来给朕送宵夜?她们倒是姐妹情深。”
“陛下雨露均沾,后宫一团和气,可喜可贺。”魏公公马屁顺溜,盛帝却听得很是不爽:“朕已近二十年不曾去过皇后的鸾凤宫,这叫雨露均沾?皇后今天只差没有指着朕的鼻子骂朕,这叫一团和气?”
魏公公小小叹服:“皇后娘娘一国之母,自要不同些。”
“你到底向着谁说话?”盛帝听出弦外之音,一骨碌坐起,狠狠瞪了魏公公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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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是先帝赐给陛下的,若说偏袒,那自然是偏袒陛下。”魏公公勾头跪于床侧,一边给盛帝穿鞋一边有理有据的替自己分辨。
盛帝沉吟不语,等魏公公替自己穿好鞋袜,方表情古怪的与其对视:“你给朕老实说,今日崇德殿争辩,朕与皇后究竟谁更胜一筹?”
魏公公不假思索:“陛下威仪。”
盛帝昏昏沉沉的眼珠子露出一缕精光:“你的意思是,朕吵赢了皇后?”
魏公公嘿嘿两声:“陛下何曾输过?”
盛帝冷冷一哼,浑身不悦的走到殿中,胸口起伏之势越见高涨。
魏公公暗道不妙:“陛下,您是否要宣两位贵妃娘娘进殿?”企图打断盛帝忆上心头的那股无名之火。
盛帝依旧没有话,抬起一臂,五指大开,拇指与中指分按两端太阳穴,貌似疲惫不堪。
魏公公久等无声,余光偷量,恰见盛帝用以按住额角的手背上青筋凸起,根根分明,顿生惶恐,滑跪于地:“陛下息怒,娘娘怨恨源起皇嫡子夭折,丧子之痛,可谓蚀骨之殇,娘娘无法释怀,乃慈母情深。”
盛帝咬咬牙,无论过去还是现在,每有人提及此事,无一不是怜悯皇后痛失嫡子,却都忘了,那也是他的嫡子,唯一的皇嫡子。
为何世人皆如皇后一般,认定他就不痛心呢?
一阵头崩欲裂自上而下席卷开来,令老皇帝略显苍老的身体虚晃了一下。
“今夜奴才奉陛下之命送曦月公主出宫,巧见忠王妃乘坐昔日马车于宫墙外静候,便知这慈母之心深似海,何况皇嫡子还是皇后娘娘亲生的。”
“昔日”二字似一枚老旧生锈的针,扎入盛帝心底,令他由怒转悲,惆怅无限:“怎么,黎墨担心朕会杀了皇后和曦月?”
“奴才不敢胡乱揣测,只是将看到的如实向陛下禀报,不敢有半分欺瞒。”
盛帝哼了一声:“那你还看到了什么?”放开太阳穴的手在半空中挥了挥,示意魏公公平身。
魏公公摸着膝盖站起来,可他似乎摸不准谈话的重点般,将曦月公主出宫前后事宜说得有如细枝末叶般详尽,临了,还不忘自行请罪:“奴才眼拙,只能瞧于浅表,无法窥明深意,还望陛下恕罪。”
盛帝听得认真,暂忘了头痛之殇,沉沉问道:“英副都指挥使当真说‘皇后娘娘也不行’?”
魏公公斟酌再三,用词很是谨慎道:“话未直说,意思是这个意思。”见盛帝浓眉深锁,咧嘴一笑,语有松弛:“但话又说回来了,英副都指挥使所言其实并未有错,皇宫巡防城门值守乃侍卫亲军的职责,确实不在皇后娘娘管辖之内。”
“侍卫亲军不在皇后管辖之内是事实,但皇后是国母,是朕的中宫,一个小小从五品带刀侍卫如此不把皇后放在眼里,仅仅只是尽忠职守吗?”
魏公公不太肯定的迟疑了:“英副都指挥使乃奕王妃胞弟,蒙奕王举荐,方得副都指挥使一职……呃,虽则如此,应也不至于明目张胆的对皇后娘娘不敬。”
“不至于的话,他就不会对你这个奴才言听计从。”盛帝再动肝火。
魏公公立刻哭丧着脸:“奴才冤枉,奴才出尔反尔诓骗英副都指挥使可都是遵从陛下旨意呀?”
盛帝降下肝火,两眼鄙夷:“你瞎嚷嚷什么?朕又没说要你的脑袋。”
魏公公矫情的拍拍胸脯:“哎呦呦陛下,您就莫拿奴才开心了,奴才胆小,经不住吓。”
“哼,老东西。”盛帝剜了魏公公一眼,魏公公乐呵不已:“奴才都这把年纪了,可不就是个老东西。”就势上前搀住盛帝,将其扶去床前,待其坐下,方又摆出一脸为难色:“陛下,您是让奴才替您宽衣还是?”
盛帝此刻心情已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目光在一字一顿中渐变狠厉:“这么晚了,朕没心情吃宵夜。你出去告诉她们,崇德殿的事,到此为止,休要胡乱打听。”声音不大,吐出的字却一个更比一个狠。
魏公公心虚的领命退去殿外,将话原封不动的带到两位贵妃跟前,末了,又道:“不知二位娘娘可还有什么要吩咐的?”
伴君如伴虎,二人再得圣宠,亦不敢恃宠而骄,尽管脸色皆变得不分伯仲的难看,仍然很识大体的留下几句“好好伺候陛下”之类的闲言碎语,方双双带着一脸浓妆重彩和那一碟碟被风吹凉的宵夜偃旗息鼓离去。
魏公公站了一会,再次进入寝殿。
盛帝已自行去了鞋袜,双腿盘坐于床上,疑光微露:“魏旭,今日之事,你怎么看?”
今日之事,实在颇多,然魏公公却露出一副如盛帝肚中蛔虫般自信笃定的微笑:“陛下是问曦月公主钟情穆王殿下一事?”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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