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夜幕降临(1/2)
“妾身听得一清二楚,绝无可能听错。”
一个锦衣华服,珠钗环绕的女子出现在光晕边界。
她步履轻缓,迎烛光直去,身形样貌在晦涩不明的虚影包裹下略显模糊。等她走至屋子中央,满院灯笼恰如一树被春风拂过的花,全燃开了。绰绰烛芯下那张模糊的轮廓一跃突起,化作一张明媚照人的脸。
细柳长眉横卧在一双杏花迷眼上,殷桃小口镶嵌在如白瓷晶莹细腻的肌肤里,浓密乌黑的秀发似一匹绸缎伏于那窈窕身段之后,当这样一个美人与那位粗狂魁梧的皇子并行一肩时,立刻让人生出一阵“鲜花插牛粪”的惋惜。
可人世间的幸福,又岂是外人能看透的?
也许,容色倾城的女子所求良配,从来都不是容貌上的一种平等,也可能是谋求身份、地位、才学、人品,又或者是……某种期许。
欧阳淼淼便是这样一个女子,她从小就期许着那顶无比荣耀的后冠。
诚王外表粗狂不假,但也并非奕王口中表里如一的愚蠢之徒。
他欣赏欧阳淼淼的野心勃勃,亦爱慕她天赐的美貌,更深知夺嫡之路瞬息万变,不到尘埃落地那一刻,任何人都不敢称自己胜券在手。
如此复杂而又漫长的争斗,若枕边人既可红袖添香,又能运筹帷幄,何乐而不为?
共同的目标,让这对貌离神合的男女成为了人人眼中的恩爱夫妻。
“怎么,殿下不信?”欧阳淼淼又靠近了些,道。
“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你。”诚王盛子言将欧阳淼淼的玉手握于掌中,怜爱的抚摸道:“淼淼,今日你在宫中服侍母妃已是劳累,刚回府又要给我讲这些,真是辛苦你了。”
欧阳淼淼眼波动情的一颤:“多谢殿下关怀,妾身不累。”说罢,将手从诚王掌心抽出,人徐徐往下跪道:“妾身害母妃受惊,还请殿下恕罪。”
诚王赶紧将其扶起,如珍宝般疼爱的搂入怀里:“你这是干什么?这一次若不是你及时反应,施计在宫门前惊了母妃的马车,父皇又怎会同意让你进宫服侍母妃?如此,我又怎会快人一步先行知晓宫中情况?”
“多谢殿下宽怀。”
“好啦,”诚王低头在那张千娇百媚的脸上轻啄一口,满眼情丝:“快将你知道的全细细说来,我总觉得这里面另有蹊跷。”
欧阳淼淼温顺的离开那个宽阔的怀抱,待诚王在一张散满字画的书桌前坐下,她立于其侧,一边将散开的字画细细收拢卷起,一边轻道:“殿下顾虑得十分有道理。只不过,那日妾身虽将各宫安插在母妃宫中的眼线一并摘除了,但他们也未手软,妾身放在各宫监视的人同样无一幸免。今日在御前伺候的是魏公公,殿外又有鄢都指挥使亲自值守,承德殿宛若一块铁板,非亲历者,皆无法说清殿内究竟发生过什么。”
“越是这样守口如瓶,才越叫人怀疑。”
“妾身正是怕殿下心急,所以才请玉姑姑前去盯梢。”
“那玉姑姑可有收获?”
“事情太过复杂,殿下还是听妾身慢慢与您详说的好。”
欧阳淼淼正值一个女人最好的年华,一颦一笑都是一帧惹人心猿意马的妩媚,诚王将她左右收拾的手一把捉住,如揽了一朵迎春招展的艳芍药,深情款款的印上一吻,满口赞道:“还是你心细。”
欧阳淼淼心间如饮蜜般甜美,精神越发饱满,全然不见一丝疲乏:“玉姑姑说,起先,陛下只传召康王、奕王、曦月公主三人问话。将近午膳时分,各宫皆打发了人去承德殿请膳。因鄢都指挥使阻扰,各宫派去的人全被挡在殿外一丈之外,连素芹嬷嬷都没例外。僵持约莫半炷香后,康王和奕王分别带着素芹嬷嬷和宁粹殿的曼姑姑离开。玉姑姑不敢久留,只稍作停留了一会,也回了永安殿。在回宫的路上,见到小婵姑娘行色匆匆的往鸾凤宫赶,就多了个心眼,改道去御花园替母妃看看园子里的牡丹花是否开了。”
“玉姑姑是个机灵人,我记得她是你挑了送给母妃的,你的眼光向来不会错。”
“殿下谬赞,不过宫中形势凶险,人情复杂,母妃身边总是要有信得过的人才好叫人放心。”
“的确如此。”诚王点点头,又道:“在御花园可瞧出些眉目?”
欧阳淼淼露出一个志得意满的笑容:“一开始,玉姑姑想着曦月公主被陛下独留崇德殿,以是小婵姑娘回来搬救兵。殊不料,却等见了皇后娘娘带着膳食赶去崇德殿。”
“父皇与黎后早就水火不容,怎会让她备膳?”
“妾身也觉其中必有古怪,就让玉姑姑以送至永安殿的食材不够鲜新为由头,又让她去御膳房摸了摸情况。”
“如何?”
“大有收获。”
“哦?”
“去崇德殿伺候用膳的宫人也是觉得稀奇,一回来便躲在一旁私下议论,玉姑姑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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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银子,方打听到,今日陛下与皇后、曦月公主三人午膳用得甚是融洽,席间陛下还夸皇后娘娘做的清汤爽口,味道极佳。”
“父皇这是要干什么?”诚王失笑不已:“针锋相对半辈子,临到人老珠黄,才想起相敬如宾,白头偕老?”
“殿下慎言。”欧阳淼淼眸光流转,温言软语。
“那父皇唱这一出又是为什么?”
“妾身猜测,或许是为了庆阳公主。”
“庆阳都多大了?若真为了庆阳,也不必等到如今!”
“殿下此言差矣。”欧阳淼淼停下卷到一半的字画,认真道:“庆阳公主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在这个时候主动缓和与皇后的关系,极有可能是在顾及庆阳公主。”
“你把我说糊涂了,庆阳这丫头已经被父皇宠上了天,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
“殿下莫忘了,庆阳公主已到适婚年纪。陛下宠爱公主,自要深谋远虑替她择一佳婿。可若是陛下与皇后的关系持续恶化,以皇后的性子,怕是很难中意陛下为庆阳公主挑选的驸马?”
诚王玩味的嘴角正色起来:“黎后性子傲,脾气固执,一旦她瞧不上父皇为庆阳选的人,必会力抗到底……父皇这是未雨绸缪呀。”
“殿下所言甚是。”
“事关庆阳,倒也说得通。”诚王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欧阳淼淼莞尔一笑:“殿下吃醋啦?”
诚王叹了口气:“好在她只是个公主。”
欧阳淼淼本是玩笑一句,不想诚王竟承认得如此爽快,赶紧敛笑,一脸愧疚道:“妾身失言,望殿下恕罪。”
诚王挥挥手,这个令人不悦的小插曲便算是过去了。
恰好此时,王府总管给二人送来了茶点。半杯热茶下肚,话题又回到了宫里。
“父皇厌恶穆王,每回见了他非贬即斥从无半句好话,这穆王又是个无福之人,久病不愈,体虚身弱。父皇雷霆之怒,他一时禁不住晕倒在地也是有的。我只是好奇,父皇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传他去问话?”
诚王放下杯子,浓眉深锁的在屋内走动起来,眼神飘忽不定。
欧阳淼淼想了想,亦是不得其解,但她对此事另有一番见解。
“庆阳公主与穆王亲厚,一听陛下在崇德殿斥责穆王,便火急火燎的带着宫女赶去替他求情。可陛下并没有因为庆阳公主宽恕穆王,反将陪侍公主前去的四个宫女当场杖杀,以此作为对庆阳公主擅闯崇德殿的惩戒。可见,咱们这位陛下是一位爱憎分明的君王。他若厌恶谁,谁就永无翻身之日,便是庆阳公主来求情都无济于补。如此狠决之心,穆王便与太子之位彻底无缘。一个无缘争夺太子之位的皇子,陛下传召又如何?”
“是呀,只要穆王不参与太子之位的争夺,那对我便是毫无威胁。一个毫无威胁的人,我理他做什么?”诚王困惑的心瞬间通透,他竖起一根手指,从欧阳淼淼高挺的鼻梁上一划而过:“淼淼,你不愧是我城王府第一谋士。”
欧阳淼淼娇羞的用袖遮去半边脸道:“能为殿下解忧,是妾身莫大的福气。”
诚王欣慰于心,高兴得很。抬眸见欧阳淼淼的茶杯空至露底,赶紧提起茶壶替她倒上一杯新茶,不但亲自端着送入其手,临了,还不忘拍拍那双玉手,讨好道:“那你再替我分析分析父皇为何禁足康王?”
康王和穆王,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云泥之别,岂可同日而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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