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针锋相对(2/2)
“都指挥使适才话中提及‘不想镇国公一代忠良声名受损’,臣妾想知道,此话当真也是陛下的意思?”
“难道这还不够丢人现眼吗?”盛帝摊着两手,既有理所当然的脾气也有不可理喻的诘问,唯独没有帝王独裁专制下的杀戮。
盛帝对黎皇后的容忍真真是让人百思不得其解。
但更令人不解的是黎皇后的态度。
“根本没有事的,何来声名受损?何来丢人现眼?倘若有人不服,那便是无中生有,属存心污蔑。污蔑一品重臣,此乃重罪。臣妾恳请陛下彻查,还忠良一个公道。”全然不领情。
盛帝这时也露出一副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黎云,朕素知你偏执成性,不通人情,实为这世间最难相处之人。朕忍你至今,无非是念你深宫三十载仍保有当初黎家二小姐的骨气。所以,即使你当年冒犯太后,朕也还是保全了你皇后之位。却是不想,朕的百般迁就,你不感恩于心,反倒跟那些奸佞小人学会了颠倒是非黑白,失了骨气。你,你实在太令朕失望了。”
这番痛斥,堪比抽筋剥皮,然在黎皇后眼里,却也不过是一颗滚落汪洋大海的小石子,激不起半朵水花。
“让陛下失望,是臣妾无能,陛下若要以无能治臣妾的罪,臣妾无话可说。”黎皇后先是很好说话的伏低认错,还没等众人反应,话锋一转:“但奸佞之名,颠倒黑白之罪,臣妾不敢也不能冒认,还望陛下见谅。”
言下之意,臣妾何罪之有?
有,也是欲加之罪。
盛帝跺脚大骂:“你这还叫无话可说?朕都被你说得无言以对了,你还无话可说!”
“陛下莫恼。臣妾这样说自有臣妾的道理。”
偏这黎皇后还摆出一副慢条斯理,不急不躁的样子,让盛帝见了,岂有不气之理?
“你还有道理?你哪来这么多道理?”
黎皇后叹道:“寻常人家的儿女婚事,都要遵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曦月一介公主,莫说忠王妃便是臣妾都不敢私下做主将她许配人家,陛下何以就信了她的一句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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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在这兴师问罪?”
此问实有诛心之效。
诚如黎皇后所说,即便她身居中宫娘娘的高位,依制,她也无权私下决定公主皇子婚嫁。
堂堂皇后都如此,小小一个外戚公主又如何翻出花样?
人尽皆知的事,盛帝却置若罔闻,借机发难,这不是另有所图是什么?
可皇帝老儿不认,谁心知肚明都没辙。
“黎云,你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盛帝恶光凶乍的指着盛盈英:“你告诉皇后,朕有没有冤枉你?”
盛英盈赶紧起身离席,跪于殿中,刚张口叫了声“皇后娘娘”,就被黎皇后一脸无动于衷的打断道:“曦月向陛下承认的,不过是她不愿外嫁的心思。这个心思,寒食节前一日,她已专程入宫向臣妾禀明原委。臣妾对她这个心思也颇为不满,斥责一通后,命她断了念想。如此这般,陛下还有何不满?”
盛帝愣住了,他能有何不满?
倘若一切真只是两个孩子互生情意,彼此萌生出男婚女嫁的想法,那便与太后商量,在贵门之家替俩人各自择婿选妃即可。
怕就怕事情远非这么简单。
“你说了这么多,无非也就证实了曦月在寒食节前夕向你禀明过此事,并不能证明……”
话不择口的盛帝愕然愣住。
如果说盛帝是一只刚硬的拳头,那黎皇后就是一团柔软的棉絮。任凭拳头如何用力捶打,都损不了棉絮分毫。
黎皇后冷冷一笑:“不能证明国公府与将军府没有参与其中?”
老皇帝的心咯噔一声,喷发四射的火气瞬间冷却。
“陛下好心思。”黎皇后接着又道:“只不过,就算镇国公和戚将军念及儿时情分,动了给儿女拉媒结亲的心思,臣妾也断然不会应允!陛下无须庸人自扰。”
“皇后当真是牙尖嘴利,能言善道。”盛帝泄了口气,大有不敌之颓势,眸中随之也腾起一片迷雾,但这迷雾来得突兀走得迅速,少顷,老皇帝收起颓势,脸一黑,坐上宝座,面露凶相:“若非今日闹出这等乱子,你岂会如此痛快的道出实情?存心欺瞒朕,已属可恶至极,竟还大言不惭的指责朕庸人自扰,皇后,你好大的胆!”
三言两语就将罪名脱胎换骨,盛帝不愧是深谙权术的老手。可黎皇后也不是乖乖束手就擒的软柿子。
“若说欺瞒,也应是陛下欺瞒臣妾。”
“你说什么?”
“难道不是吗?”黎皇后眸光一转,犀利如刀:“曦月是误听误信了谁的谣言才生出这等糊涂心思,陛下似乎已经了然如胸,为何只字不提?”
“朕现在审的是你俩,你休要顾左右而言他,攀咬旁人!”
“审?”黎皇后对这个字异常敏感,喟叹一声:“原来不管事情真相如何,臣妾和曦月在陛下心中都已是被审问的罪人。既是如此,陛下明旨便是。倘若陛下觉得治曦月一人之罪不解气,大可株连九族,杀个痛快。”
眉染凄凉,语有颓丧。
盛帝惊惶。
盛盈英猛然醒悟,一声闷响,就听她叩头哀诉道:“陛下息怒,皇后娘娘这是气急攻心说的糊话,还请陛下宽恕。至于今日之事,臣女无一丝欺瞒,就算有罪,也罪不至株连九族呀,陛下。”
“你说你无一丝欺瞒,你姑母说株连九族,你姑侄二人真当朕好糊弄吗?”盛帝悄悄松了口气。
“陛下,臣女无意穆王与臣女愿意嫁给穆王这并不冲突呀。”盛盈英眼一闭,竭力一搏:“天下姻缘,哪有每一对夫妻都是情投意合的有情人?若只因臣女心中对穆王无爱慕之意,就给臣女判下一个假成亲的欺君之罪,臣女不服。”
“放肆!”
盛帝露出了最难看的猪肝色,这是血脉逆流的效果。
或许连盛英盈都想不到,她这段看似无有瑕疵的自辩,其实已在不经意间触怒了盛帝心底那片逆鳞。
那片久远的,求而不得的逆鳞。
老皇帝越想越气,像个漏米的筛子般浑身颤抖。他指指盛英盈又指指黎皇后,眸中温度尽失。
众人屏气凝神,静等一场坐标不明的暴风雨。
黎皇后却暗自好笑,不想闹得不可收拾,也闹得不知如何收场了。
就在气氛被推至剑拔弩张的高度时,魏公公手搭佛尘,碎步急行至殿中,一双机警的眼睛快速打量了一下在场诸位。
仅一眼,小老儿便猜出事情进展到了哪一步,他笑眯眯的向盛帝禀道:“陛下,穆王殿下已至殿外,您是否现在就宣他进来见驾?”
也只有魏公公,能摸准盛帝动什么样的怒可被打断,动什么样的怒不可被吵扰。
(未完待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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