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刨根问底（2/2）

“我不是教育你，我只是气愤，人不自救，再好的医生也没法施救，你妈妈当初来找我的时候，我只是心疼你小小年纪被锁绑在家里，这才要求她带你来见我，顺便让你透透气儿的，你要是一心想把自己关在不见天日的黑暗里，我想我的确也没能力变成能给你光明的太阳，你自便吧，想呆多久就呆多久，我这一念之间除了那些约束我个人的行规之外，并没有按时间收费，费用是自己决定给多少就多少的，不给也可以，至于那些你签下的书面同意书，是给你立档案用的，像你这种精神科确诊过的人，你的主治医生或者是将来你的律师如果要调用资料我必须得配合，除此之外就是保密协议了，你让我保密多久就是多久，我们的谈话内容如果你不外泄，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包括你妈妈，好好享受你这份难得的自由。”顾灵惜从另一个抽屉里扯出一个速写本，又从桌上的笔筒里取来一支铅笔，头也不抬道。

女孩看了她一眼，继续在桌上用力的划下几道指甲痕，走向穿衣镜，把手伸到脑后的头发里，取出几个小发夹，慢慢的取下假发，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蹲下身去，别人觉得我有病，想方设法的想治好我，她是什么意思？是说我没救了吗？还是她不屑去救我这个连灵魂都肮脏的人，真的只是可怜我，给我个地方，给我片刻的自由？是啊，看看丑陋的自己，你多丑，丑到走哪儿都不会被人喜欢，人都是一样的，都是一样的，喜欢看漂亮的，讨厌丑的，抓着头上长短不一的头发，你不是讨厌我吗？给你看清楚，让你更讨厌我，我才不要你的可怜，不要你的同情，丑死你，让你死了这条心。穿衣镜另一边的顾灵惜，转向女孩道：“照了我的魔镜，看着真实的自己，你怎么还是这副表情？难道你就那么自卑，看不到自己美丽的一面？”

女孩蹲在地上，一个转头道：“你要我取下假发，我取了，现在你满意了吗？”顾灵惜继续低头动着铅笔道：“你做所有的一切都是为了让别人满意吗？那么你自己呢？你好好看看镜子里的自己，为了让别人满意，你丢失了多少美好的东西？你对真实的自己还满意吗？”她合上速写本，走到女孩身边，在镜面上摸着镜子里女孩头上的头发，轻声道：“多好的发质，好可怜的头发，就这样被主人嫌弃了，乱剪成这样，你说，它的主人心疼过自己的头发吗？可能只顾着去心疼，为什么没有人愿意去心疼它主人本身吧？”女孩往后退了退身体道：“你不怕这样的我吗？你不觉得我很丑，很可怕吗？”顾灵惜指着自己未施脂粉的脸道：“我喜欢一切真实的东西，你看我都不喜欢化妆，不管别人觉得我美也好，觉得我丑也罢，化妆就像是戴着面具生活，而你看外面，谁没有戴着面具生活？人都是害怕让别人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的确，有时候人最真实的一面是挺吓人的，可是面对自己呢，如果都不敢真实的面对自己，又怎么有勇气去面对生活，哪怕在你眼里那一切都假得那么真实，假的终究真不了，对不对？如果别人没办法对我们好，为什么我们不对自己好一些？”女孩听着又望向了镜中的自己。

顾灵惜打开速写本道：“看这里，你是个多么漂亮的小女孩儿，你怎么就喜欢漠视自己的美好，一味的贬低自己，轻视自己呢？”

“可是你画的我是个光头。”女孩怔忡中。

“五官漂亮就可以了，发型都可以修剪的嘛，等你头上的新发长出来，大不了我再帮你画一幅就是了，人可以失去一切，就是不可以把自己也丢了，如果连自己都放弃了，得到了一切又有什么意义呢？哪怕现在的你觉得自己一无所有，只要好好的爱护自己，保护自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相信我吗？”顾灵惜看着沉默的女孩，改口道：“你没有理由相信我，但是你可以学着相信你自己，只要你爱你自己，别人就一定会爱你，一个连自己都不爱的人，别人又怎么能爱你？起来吧，把假发戴好，装也好，演戏也好，导演大人，你的人生你做主哦。”

“我很脏，我觉得自己很丑很肮脏，我已经没有什么人生可言了，过一天算一天，你只是看见我真实的头发而已，那这些呢？你也不怕吗？”女孩缓缓的站起身来，扯高两袖露出手臂道。

手臂上斑驳交错的旧疤新伤，顾灵惜红了眼圈，她险些不忍直视，又紧紧盯着那些暗色的旧疤和鲜嫩的新伤，仰头深呼吸道：“这样，真的会让你觉得舒服吗？”女孩笑道：“偶尔会痛，只是偶尔而已，看着血一点一点的从皮肤下渗出来，慢慢越流越多的时候，我有舔过，有点儿腥也有点儿甜，我觉得只有这些血是干净的，当我觉得自己脏的时候，把它们放出来，我才会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儿干净的。”顾灵惜低头，直视女孩的双眼道：“都那么多年了，有意思吗？当年还是未成年的你，为什么不告诉家里人，为什么不告他？”

“谁？要告谁？”女孩的眼神闪躲，有惊讶，有恐惧，还有故作淡定。

“你知道我说的是谁，一个你熟悉的男性，一个伤害了你的人。”顾灵惜喉咙发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