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下岗大潮（2/2）

“永艳，来了，快请坐。”董光耀显得有些兴奋，热情地邀请崔永艳坐下，又给她倒了一杯茶。

崔永艳礼貌地笑笑，坐下，又把小碎花布袋放在桌子上，说道：“我们家老李说一定要谢谢你的帮忙，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布袋垮下来，露出里面的两条黄鹤楼和几瓶黄桃、桔子罐头，董光耀愕然，伸手把东西推回崔永艳面前，道：“你们这是什么意思？不过是开张证明，举手之劳，送什么礼呀？”

崔永艳笑笑，道：“董主席，知道你是混大上海的人，见过大世面，吃的用的那都是好东西，你如果不要，那就是嫌弃我们东西便宜咯。”

“永艳，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不是你就收下吧，没人看见。”崔永艳说着把东西再次推到董光耀面前，道：“我知道你是怕在单位收礼影响不好，可我本来就是说要去你家拜访你的，是你偏要来单位，那我也只能把东西拎过来咯。”

崔永艳一番话把董光耀说得脸上白一阵红一阵，确实是他要来办公室的没错，可他也是因为怕家里的母老虎发作起来，弄得大家都难堪，最后不好收场。

“行吧，既然你和老李这么客气，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董光耀把布袋里的东西悉数拿出来，放进自己的抽屉，又将布袋还给了崔永艳。

“董主席，我那个证明大概什么时候能开出来呢？地质队说好像需要我亲自回去一趟。”见董光耀收下了礼品，崔永艳也有了些底气，开门见山地问道。

“不用回去，那多麻烦啊，而且你还要照顾你家小墨呢，我已经跟江西地质队那边说好了，直接帮你开好了寄过来，放心吧。”

崔永艳有些惊讶，没想到董光耀的能量大到了这个地步，连江西那边也要给他面子。

董光耀见崔永艳一脸不可置信，笑道：“他们见我们在上海发展得这么好，就也想去试试发展第三产业，但有些路子和关节总要提前打通的，这都离不开我的帮助，所以……你那么聪明，肯定明白的，有求于人的时候，必然会产生利益交换，而我帮你开个证明顶多算是一个附赠的小条件，真的不足挂齿，更何况你本来就在地质队工作过，又没有捏造事实，我只是帮你将程序简化了一下而已，不用谢我的。”

崔永艳点点头，说：“嗯，我本来也没打算谢你。”

董光耀一下怔住了，完全没想到崔永艳竟是这个反应，直接连最基本的客套也省略了。

崔永艳欣赏着董光耀脸上仿佛被噎住的表情，心里十分痛快，继续说道：“这不是你欠我的吗？以前欠我的，现在又欠我们家老李的，帮我开张证明我就得感谢你了？还差得远呢。”

董光耀刚才的意气风发，此时全部荡然无存，脸上带着不可言说的愧疚，说道：“永艳，过去的事……都过去那么久了，咱们也没必要再提了。我承认是我对不起你，我这些年也一直想着要补偿你，可你从来不接受我的好意……”

“是呀，没必要再提了，咱们那时就说好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可为什么你还要来打扰我的生活？你是觉得补偿不了我，所以就故意制造出一些麻烦来，然后再把自己塑造成救世主？怎么我的日子过得好，就让你这么不顺心呢，非要整得我们家鸡飞狗跳才行?”

“永艳，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我什么时候制造麻烦了，你过得好，我才会开心，怎么可能去破坏呢？”

崔永艳冷笑一声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偷偷让我家老李去做保养，最后害得他受伤的那辆本田雅阁就是你的！”

“你……你是怎么知道……”董光耀面露惊色。

“老李给我讲过那辆车的细节和车牌号，而我之前在局机关办事的时候，刚好见你开过这辆车，你说巧不巧？”

董光耀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稍稍平静下来，说道：“没错，那辆车是我的，但我只是让余主任出面帮我找个技术好点的师傅去保养一下，根本没有想到他会找你家老李，更没想到老李会出那样的事故啊，而且事后我不是让余主任给了你们家一万块钱作为补偿吗？”

“一万块？我们只收到五千。”崔永艳冷着脸说道。

“什么？这个老余，连我的钱也敢吞。”董光耀似乎明白了其中缘由，原来他们都被余主任摆了一道，他想了想，又道：“永艳，要不我再补给你们五千吧。”

崔永艳却摆摆手说：“用不着，我又不是来乞讨的。董光耀，你说你不是故意找我家老李给你修车，好，我确实没有什么办法证明你是在撒谎，那如果我说，我觉得不给老李办工伤赔偿，也不让他待遇提级，还撺掇他买断下岗……这些都是你在背后搞鬼，你是不是也要全部否认呢？”

“当然要否认，我本来就没有做过！”董光耀义正辞严地说道。

崔永艳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道：“好的，我知道了，正如你说的，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希望我们家以后都能顺顺利利的。还有我的证明，就麻烦董主席费心了，我会回去耐心等待的。”

崔永艳说完，便起身离开了办公室，连声“再见”也没有跟董光耀说。

桌上的那两杯茶已经完全没了热气，董光耀沉着脸，将它们一起倒进了桌旁的茶水桶里。自己好不容易创造出来的跟崔永艳独处的机会，就这样不欢而散地落下了帷幕，他不甘心。

他一直幻想着她还是以前的她，殊不知，她早已把以前的她埋葬在了过去的时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