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2/2)
和她讲了一两次,她一再坚持也就不说了。
现在她又说要干“粉刷、刮瓷”,虽说有些顾虑,但她说的有道理,就比方说帮人家搬家,两个人顶着个大衣橱,一口气爬到四楼五楼,还真有些精疲力尽,毕竟年纪大了。要是“粉刷、刮瓷”能长年有活,那敢睛好,肯定比搬家轻快多了。
决定试一试。
还是不大放心,置全家伙,先叫她一个人在路旁招呼生意,我仍然在劳务市场,一连三四天,无人问津。分析原因,她说:“谁知道呢,也有来领人的,可一来就奔别人那边去了,不大过来问我。是不是见我是个女的人家不放心?”
我说:“有可能吧,”又说“也不一定”。
叫她再坚持几天。
她说:“那当然了,想干就要坚持下去。”
果然,第二天事情就有了进展。那天已经快十点了还没找上活,这时,吴玉花领着一对老夫妻来找我,说他们要拾掇房子,可不相信她,怕她一个女人干不了。
她说她有男人他们不信,这才领着来找我,“没说错吧,这就是我男人。”招呼我过去。问干什么活。毕竟没刮过瓷,又是两个老人家,怕给人家耽误事,兴亏是粉刷不是刮瓷,这才放了心。
老头说,他来过好几次了,想找人帮着收拾房子,可别人都嫌麻烦没人帮他干。
“怎么回事?”问吴玉花。
她说:“他家四间屋,想粉刷,可因为儿女没在家没人帮他干活,人家粉刷的光干粉刷,其它的不愿帮他干。”
“帮着干什么?”
“就是粉刷前把家具都归拢到屋当中,或者搬到院里,把墙面腾出来。我打听过了行里都有规矩,如果帮着拾掇丢三落四的,到时候再少点什么谁也说不清楚,所以这些活都是主家干。可我看着大爷大娘岁数大了,就答应他们咱帮着干,叫他们放心好了。”
听说这种事,我忙说:“没事,我们干就是了,有不明白的你老指挥着就行。”
老夫妻很感激的样子,说去年就想收拾房子,可因为懒一直没动弹,“今年多亏碰上你们,就这么定了,咱就收拾,真谢谢你们啦!贾师傅,毕竟是大厂出来的人哪!”
心里一热乎,就是下岗了还是跟着厂子沾了光。
在此以前吴玉花已和他说了姓名,那天不知怎么回事竟穿着件工作服,工厂的名字印在前面。
可这老头也够麻烦的,和我们订好了,又说不急,他先来联系一下,家里怎么也要收拾收拾。
过了三四天才领到家里去。
四间屋本来一天的活,去的又早,可因为归拢家具,活干完了,又把家具搬回去,还帮着打扫卫生,干完晚上九点多了。虽然有点累,但很高兴,毕竟第一次用这种方式挣钱。说这些你可能不明白,毕竟在零工市场干了一个多月
(本章未完,请翻页)
了,不能说第一次。但有个原因,在零工市场我是跟着别人干,主家都是把钱发给别人,别人再给我。主要是我没当头,那天给老头粉刷是第一次当头,心情肯定不一样。
所以,当老头把钱递到我手上,真不知该不该接。在厂里同事之间帮着干点活哪有收钱的?又知道这不是在厂里,今非昔比,不收钱就没得花。
老头说:“拿着吧!”才不好意思收了钱。
从那我和吴玉花就开始干“粉刷”、“刮瓷”。问题就出在这里。当时虽然有很多人在外面讨生活,但大部分人还是等着上面安排工作。所以,在他们看来,这些出来自己干的人就是损害了大家的利益,因为大家都出来干,上面就不用安排了。出来干的人就成了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也确实这样,叫上面安排工作是大家的事,人人都有份,要齐心协力才是,都在家闲着上面才有压力。
我和吴玉花尤其如此,不声不响就自己干上了,一天两天还行,时间长了大家都知道了肯定接受不了。
其中原因不用说你也明白,如果一开始没跟着郝强到厂里闹,后来又抓厂长倒是问题不大,毕竟在厂里我是身份低贱的翻砂工人,那些出来闹的大都是像郝强这样的有身份的人。如果一开始不跟着闹出来干活,不会引起注意,问题是这些事我都干了,所以他们难以接受的。再加,那天晚上明明放走厂长,却死不承认,心里火气更大,又发不出来,现在好了,不声不响的我们就去了零工市场他们就到出气口,把矛头对准了我。
开始冷嘲热讽起来。
我们收工晚,回来,正是宿舍楼的人吃过晚饭在外面聚堆的时间。在我印象里,那年冬天除了早上,其它时间不算冷,是个暖冬,有很多暖和天气。这就给他们聚堆提供了条件。他们聚在楼头,不知从谁家扯了电线,按了大灯泡,把下面照得雪亮。这是回家的必经之路,走到这儿,就开始嘲弄我们,有人说:“贾清,我看今天你累得不轻,挣得不少吧?”也有人说:“吴玉花,你口袋鼓鼓囊囊,怕是钱多的放不下吧?”我们赶紧走。他们又笑,笑声一直追在身后,赶都赶不掉。因为自知理亏,我总是笑着打招呼,就是过去了也回头笑,就是这样也不管用。
不知笑他们还是笑自己。
要在平时没人敢这样说吴玉花,她发起脾气来很大,大家都知道,不是不说话,一旦说出来能噎死人,谁也受不了。不过,那段时间,连我也发现她脾气好的很,和以前相比换了一个人,但我并没太在意,认为也许下岗了,成天为生活担心,没那份精力发脾气了。以后才琢磨出来,吴玉花真不是一般女人,能忍的忍,不能忍的也能忍,可能从那她就开始寻思自己干了,脾气这才变好了。
“几句冷言冷语算什么……”
肯定这么想。
可我并不知道,她也没说,这是后话。
当时大家所以不怕她,一是她脾气变好了,二是这件事他们知道是我们不对他们对,这才变得肆无忌惮,就是说我们犯着众怒了!“众人拾柴火焰高”,我们不但不拾柴禾,还往外抽柴禾,人家笑话几句也是应该的。
再说,就事情本身来讲我们自已也有责任,开始的不算严重,也就叽叽喳喳,从干粉刷刮瓷开始才厉害的。刚开始,由于没经验,干活时不带别的衣服,就穿一身衣服。干完活一身白点子格外扎眼,好像故意示威似的:我们已经开始挣钱了,你们还在这里瞎忙活,忙吧、忙吧,反正忙下来我们那份也少不了!
他们肯定这么想,我们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可经过被嘲讽过几次之后,才知道后果所以这么严重,都是不换工作服惹的祸,就开始穿工作服。把干活的脏衣服、工具等装进包里背着,大的工具放在市场里不带回来,穿着干净衣服出门,纸牌也摘掉了,到市场里再绑上,一个人推着车子先走,另一个后走,回来也一前一后。
虽然大家都知道还去干活,因为没真凭实据,冷嘲热讽也少了。
这件事所以这么狼狈,肯定和我一块抓厂长的那人有关,他在背后说了不少坏话。但不想追究,那件事毕竟是我有错在先,这是下岗那年冬天的事。
只是直到今天都有些纳闷,收拾房子一般都在春天,秋天,冬天粉刷的人为什么这么多呢?
可能快过年了吧?
(本章完)
83中文网最新地址www.83zw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