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2/2）

“你放心，我一定会加油的啊。”阿奈莎坚定地说。

蝴蝶，渡不过沧海。

按照阿奈莎现在的能力，她应该是不可能调配出这种难度的药剂的。

但是。她愿意试一试。

阿奈莎，一个少女，肯把心给汉内斯。还怕她不能成功吗？

阿奈莎当场就开始调配。露西亚在一旁看着她。

阿奈莎燃起一根火种，把火种放到架子下面。架子的上面，放上了一只坩埚。

她先在坩埚中倒入了水。然后，又往里面放入了不少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在火焰的燃烧之下，坩埚里的东西，很快就沸腾起来。不一会儿，整个药剂房里，就满是各种蒸气和古怪的气味。

露西亚和汉内斯都受不了这个气味。他们捂住鼻子，站得离坩埚远远的。

常年累月之下，阿奈莎早就习惯了这种气味。她毫不在意，就站在坩埚的旁边，继续操作。

阿奈莎又从箱子里，取出了天平，钳子，镊子一类东西。这些东西用得可够久了，表面镀的漆，都已经完全磨损掉了，以至于失去了光泽。

接着，阿奈莎从书架上，找出了一本药剂书，放在桌子上。

那本药剂书可真够厚的。阿奈莎就那么参考着那本药剂书，开始动手。

又是加入这个，又是取出那个。不一会儿，就还要往坩埚里加点纯净水。阿奈莎就这么忙活着。

过去了好半天，阿奈莎认为完成了。她信心十足，把坩埚里的东西倒出来，一瞧。

结果实在令人失望。坩埚最终熬出来的液体，就像泥巴一样。又脏，又粘稠，还散发出一股垃圾的酸臭味道。一看就是失败品。

阿奈莎显得很是失望。但是，她立刻就又振作了精神。

“再来一次！”阿奈莎喃喃自语。

把坩埚里现有的垃圾倒掉。阿奈莎重新又再次开始。

“加点亚耶泽海海底的珍珠。加点龙的牙齿。加点牛头怪的牛角……”

阿奈莎一边往坩埚里添加东西，一边念念有词。

搅合了半天，坩埚里的水又沸腾了。一种奇特的，螺旋形的蒸汽，慢慢地从坩埚上冒出来。

黑色的小坩埚，蓝绿色的药剂在溅来溅去。

“这次应该没问题了！”阿奈莎信心十足。

阿奈莎把坩埚里的东西倒出来。

为了验证药剂的效果，阿奈莎勇敢地，自己先尝了一小口。

“呕！”

阿奈莎刚刚喝了一小口，就立刻干呕连连。

她的表情，扭曲到了极点。面庞的五官已经全部聚合到了一起。

“呕！呕！呕……”

就因为喝了那一小口药剂，阿奈莎就不停地在干呕。就连胆汁都快呕出来了。

“你不要紧吧？”

阿奈莎这样的惨状，就连在一旁的露西亚看着，都于心不忍了。

阿奈莎摆摆手。

“不要紧，不要紧……”

露西亚佝偻着背，双手扶在桌子边缘，咳嗽了好一阵，才缓过来。

“看来，这次也是失败了。”阿奈莎说。

露西亚走上前，抚了抚阿奈莎的后背，让阿奈莎舒缓了些。

“哎呀呀……要不然，就算了吧。”露西亚都忍不住说。

“干脆，我就拿几瓶速度药剂，或者力量药剂之类的走就好了。化形药剂要不然就算了吧……”

阿奈莎一把拦住露西亚。

“再给我点时间！我保证，一定会调配出完美的化形药剂的！”

露西亚看着阿奈莎真诚的眼神，一时有点茫然无措。

“好，好吧……”露西亚退到了一边。

“你继续试试吧。”

点火。架埚。

阿奈莎又开始重新操作起来。

不一会儿。坩埚里重新冒出了巨大的泡泡。坩埚里的液体，变成了棕黄色。

在药剂的蒸汽的作用下，空气中充满了一股火药味。火药味越来越浓，浓到只需一丁点火星，仿佛整间屋子就会爆炸。

更让人难以容忍的是。坩埚里的液体，呈现出一股腐臭的味道。就像是，一副被埋在土里很久的尸体，重新被挖出来一样。

就是这样，阿奈莎还是把坩埚里的药剂倒了出来。

她满怀希望，尝了尝。

“啊。”

阿奈莎脸都发绿了，立刻就吐了出来。

“不行。还是失败了。”

阿奈莎又失望了。

接下来，阿奈莎就在一刻不停地熬药，试药。

她也一刻不停地失败，难受。

屋子里面的蒸汽，也越来越浓。

阿奈莎的身影，在满屋的蒸汽里，越来越朦胧了。

她仿佛是，置身于一片迷雾之中。

如果你打算，得到一些从没得到过的东西，那么你就得去做一些从没做过的事。

阿奈莎想要化形药剂。疯了一样地想要。

所以她必须这样。即使是一次次地以身试药。

她就犹如普罗米修斯一样。用一条永远也挣不断的铁链，把自己捆缚在一个陡峭的悬崖上。永远不能入睡，疲惫的双膝也不能弯曲。在起伏的胸脯上，还钉着一颗金刚石的钉子。

一只可恶的鹫鹰，每天还会去啄食她的肝脏。白天，肝脏被吃完了。但在夜晚，肝脏会重新长出来。

这样，她所承受的痛苦，便没有尽头了。

但是。即使是这样。阿奈莎还是不会屈服。

她还是要一次次地实验，一次次地以身试药。

一次次的失败，就一次次地尝试。

即使是粉骨碎身，也毫不屈服。

能做到这样的话，从天上盗来的火种，还会远吗？

真理是属于人类的。谬误是属于时代的。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

窗外，天色渐晚。

阿奈莎还在忙碌。

渐渐地。夜深了。月光透过药剂房的窗子，照亮了阿奈莎的桌子。

一两声蟋蟀的叫声，时不时地从窗外透进屋子里面。

汉内斯，和附身在汉内斯身上的露西亚，都已经靠倒在药剂房里的沙发上，沉沉睡去了。

只有阿奈莎，还在月光下忙碌。

月光照射在药剂瓶子上。药剂瓶被反射出，一种光泽。

就像是，刻满了英雄史诗的一块古老方碑一样。那见证了阿奈莎努力的药剂瓶，恒久地，闪耀着魅惑而神秘的光芒。

“醒醒，醒醒！”

露西亚猛地惊醒了。有人在用力地摇晃汉内斯。

“发生什么事了？”露西亚一骨碌从沙发上坐起来。

是阿奈莎兴奋地把她叫醒的。

“我成功了！我成功了！我做出来了！哈哈……”阿奈莎兴奋到狂叫。

阿奈莎神情憔悴，头发散乱，显然是一夜未眠。她脸上的黑眼圈，都要占据了她的半张脸了。

露西亚一撇窗外。外面，已经渐渐地泛出了一侧鱼肚白。

已经是清晨了。

“你成功了？”露西亚难以置信。

“没错，没错！”阿奈莎兴奋地指着桌子上的坩埚。

露西亚走到实验台边，朝坩埚里看去。

锅里的液体，呈现一种金黄色，像是大块的黄金，被熔化了一样。

大滴大滴的液体，在坩埚里沸腾。就像是，有无数只金鱼，在坩埚里游来游去。

露西亚感兴趣地嗅了嗅。这次，坩埚里药剂的味道，既不酸臭，也不腐臭，而是一种清幽的香味。

这种香气，竟然让露西亚，不禁产生了一丝错觉。闻着这种香气，露西亚仿佛觉得自己，似乎是置身于，一处清雅的客厅里。自己正在吃早餐。面前放着的，是一盘洒满了糖浆的水果馅饼。

又或者是。自己仿佛置身于一处满是群书的图书馆。书本上的文字，和书本的纸张，都散发出淡淡的，迷人的香气。

这种香气，氤氲在空气里。像是要把露西亚给填满了。

深深地吸上一口。一种满足感，在露西亚的心里，慢慢弥散开。她不禁露出一个懒洋洋的微笑。

阿奈莎的身影，在满是闪亮的蒸汽里来回晃动。

她小心翼翼地，把坩埚里的东西，倒入一个药剂瓶子里。

“这次绝对是了。绝对没问题了。”阿奈莎肯定地说。

“你能确定吗？”虽然这次的药剂，气味这么好闻。但是，露西亚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阿奈莎失败了这么多次。

“你放心好了。我昨天整整一个晚上，都在不停地忙碌。失败了很多次，但是这一次，绝对是真的。”阿奈莎反复强调。

阿奈莎晃动了晃动，手里的药剂瓶子。

瓶子里的液体，又变成了紫罗兰色。散发出淡淡的丁香草的味道。

出于女人的直觉，露西亚也不禁被吸引住了。

“你看好了，我来给你试一试。”

露西亚还没反应过来，阿奈莎就一仰头，喝下了一小口。

接着，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了。

在露西亚的眼皮子底下，阿奈莎竟然慢慢地变化了外貌。

她的身高变高了，身材变得错落有致了。就连她的发型都变了。

阿奈莎变成了米莉安的样子！

真的成功了！这样神奇的事情，就连露西亚看到了，都难以置信。

“你竟然真的成功了！”露西亚很是高兴。

阿奈莎也很高兴。她一个连皇家药剂师都不是的人，竟然配置出了化形药剂这种超高级的药剂。

不过。雀跃之下，阿奈莎其实忽略了一点。

为什么阿奈莎要把自己，下意识地变成米莉安的样子呢？

那是因为，在阿奈莎的潜意识里，自己的一切一切，都是在模仿米莉安。

阿奈莎炼制超高级药剂，是为了模仿米莉安的学术。阿奈莎为了约会而打扮漂亮，是为了模仿米莉安的美貌。

甚至。阿奈莎之所以去追求爱情，也是为了模仿米莉安的高人气和浪漫洒脱。

阿奈莎一直一直，都在模仿米莉安。

她就是一个，生活在米莉安的阴影之下的人。

这一点，或许阿奈莎早就意识到了。但是，她并没有说出去。而是把这种感觉，藏在了自己的潜意识里。

这就是为什么，阿奈莎一喝下化形药剂之后，就会变成米莉安的样子。

因为化形药剂的作用，就是把服用者的外貌，变成“想变成”的人的模样。

阿奈莎想变成米莉安。这种深深的痕迹，是无法隐藏的。

等阿奈莎喝下化形药剂后，这种潜意识的感觉，就再也无法隐藏了。它会如同如积压已久的火山一样，喷发出来。

这就是为什么，阿奈莎一喝下化形药剂，她就想也不想，变成了米莉安的样子。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选择。

可怜的阿奈莎。一生都在拙劣地模仿别人。

当然了，露西亚才不管这些。对她而言，能够拿到化形药剂，她的计划已经真正意义上的成功了。

露西亚小心翼翼地，接过装了化形药剂的小瓶子。

就在这时间，阿奈莎已经开始渐渐地恢复了自己原本的外貌。

阿奈莎提醒露西亚说：“我的技艺还不是十分娴熟。所以，这个药剂虽然有用，但是药效不是很好。恐怕能维持的时间很短。你要使用的话，一定要注意。要掐着点用，必须速战速决才行。”

露西亚点点头：“我知道了。”

终于拿到了化形药剂。露西亚比谁都兴奋。

一接过药剂，附身在汉内斯身上的露西亚，立刻就操控着汉内斯，扭过头就走了。

她甚至，连一句“再见”，都没有和阿奈莎说，弄得阿奈莎有些莫名其妙的。

钓鱼的时候，要在鱼钩上装上鱼饵，放到水底下，鱼儿才会咬钩。而等鱼儿被钓上来之后，钓鱼的人还会再给鱼儿喂鱼饵吗？

露西亚确信，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和阿奈莎见面了。

一出了赫琳堡的大门，远离了赫琳堡里的高手之后。露西亚甚至都来不及等到回到汉内斯的家。就在大街上，她就直接取消了对汉内斯的附身。

大街上，凭空突然冒出来一个人，这也是够惊悚的。

蜷缩在街角的一个老乞丐，正好目睹了这惊悚的一幕。但是，他喝得醉醺醺的。所以，他对这个情景毫不在意，以为又是自己喝醉了产生的幻觉，抓起一旁的酒瓶，又喝上两口。然后，也就麻木不仁地闭上眼睛，继续睡大觉了。

附身突然被取消之后，汉内斯迷迷糊糊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就这么呆立在大街上，就像刚刚睡醒了一样。好像是，做了一场很长很长的梦。

露西亚就连半秒，都不愿意再在人类王国多呆了。她立刻就找来了一辆马车，一路飞奔，回到了魔王城。

在那里。她的爱人，正在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