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事不宜(1/2)
“琢县北边,五路总口的大寨,很显眼,两三里之外就能看到。名册和路证都在范主簿那儿,他经常去那边公办,路很熟,有什么不懂的,问他就行了。”
翌日,建兴五年,四月初六。
宜置地,收养子女,结网,塞穴,诸事不宜。
嘉平关军营以西的高耸木寨前,林钦把刘琦叫出了队伍,摊开地图,正再三跟他嘱咐着出关北去一路上的注意事项。在他们的身后是五个一组,被长麻绳缚住双手的六队青年;提溜着衣领,猛拍扇子,汗出如浆的主簿范茂;还有五个左腰挎剑,右手执鞭的戎装兵士。
因为自入营日起,刘琦便是这三十新兵中最为刻苦服从的,所以在人手严重短缺的当下,在林钦与范茂的一致举荐下,他被允许不受束缚,从旁使木剑协助押运。
“路上小心点,一定要看住了,别让他们跑喽,方周的律法可不是闹着玩的。”
“嗯,我知道。”
为了保证税收,以及能够征募到足够的劳工与兵勇,方周帝国的户籍制度十分严苛,五家为保,十家为连,奉行《什伍连坐法》。尤其是在这战火未平的嘉平关内外,私自离开户籍所在地乃是牵连全家的重罪,而拿不出相应身份证明与路证的人,和逃兵、罪犯、囚徒一起,被统称为流民,是被当街杀死,也无话可说的身份。
不仅如此,从队伍出发的那一刻起,这三十六人的名字便被登记在册,绑在了一起,即便是仅有一人在中途逃离,或是逾期一时半刻,所有人,包括他们的家人,担保人,都会遭到连坐,疏远者入狱发配,亲近者处以极刑。
“你需要哪天赶到琢县军营?”
“十五天,是四月二十之前。”
“嗯,时间还算宽裕,别耽搁了。”
刘琦点了点头,长叹了一口气,若有所思的左右晃着脑袋,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怎么?是害怕了吗?”
“没有,只是想再跟着您学习些剑法套路什么的。”
“呵。”
挑眉,撇嘴,林钦耸了耸肩,继续说道:
“在那边接手你们的应该是周锖,和你差不多年龄。
剑技、兵法都没的说,
话不多,人很好,但就是要求很高。
相信我,你能学到。。。”
“林教官。”
刘琦打断了林钦。
“你说有没有可能。。。就。。。如果我能够参加‘武科’的话。。。拿到些成绩,当然,不是说我想要出仕。。。就。。。我也想跟着尹弗大人修习剑术。”
“你是想要成为武士,对吗?”
林钦膝盖微弯,拍了拍刘琦的肩膀,找到了刘琦正左闪右躲的眼神。
“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些什么吗?”
“是的,我知道。”
“不要说琉雀了,是没有哪个正规流派会接收你这样的罪犯的,也绝不会有县令愿意冒险推举你去武科考试的。
现在的武家和十年前已经完全不一样了,没有朝廷的庇护,他们就是草莽流寇、非法持械,是很快就会被尽数肃清的。”
刘琦深吸了一口气,机械式的连连点头,紧咬着嘴唇,掩不住眼神中的没落。
如果说人类社会中有什么东西是根深蒂固的,即便再延续千年也不会改变的,阶级差异一定是首当其冲被提及的。而无论翻开何处的历史,即便称谓不同,武士往往都是距离权利中心最近的一群人,因为征伐固守、维护稳定都是统治阶层的事情,所以往往也就只有贵族才能习武成士。
也正是因此,崇尚“礼治”的儒家学派在当时受到了武士阶级的极力推崇,即,贵贱、尊卑、长幼、亲疏各有其礼,而“礼”乃为“法”之根本,以达到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兄兄、弟弟、夫夫、妇妇,这样统治者眼中理想的社会形态。
“减死徙边。
刘琦,你的户籍是会跟着你一辈子的。
你别无选择。”
林钦说罢,再拍了拍刘琦的肩膀,扬起嘴角,一改之前的严肃,眼神里全是温柔与祝福。
“放轻松,别想太多。
锻炼的方法,我昨晚已经教给你了。
可以修习剑术的地方又不是只有道场。
去吧,
你会没事的。”
与烈日炙烤、尘土飞扬的盲山以东截然不同,嘉平关以西的地界是一片潮湿葱郁的低洼盆地。密密麻麻交错排列着的高大松树和杉木遮天蔽日,仿佛从未有人踏足。疯长的青苔和杂乱幽暗的怪石肆意挑动着胆敢踏入此地每一个人,全身上下的每一根神经。
现在本是清爽的夏天早晨,本应是阳光明媚,而这片包裹着前路的树林仿佛与世隔绝,弥漫着若隐若现的迷雾,没有一丝生物涉足的痕迹,散发出沉闷腐朽的气味。刘琦静静聆听,除了队伍整齐划一的沉重脚步,竟找不到一声鸟叫,静谧的充斥着一股生人勿进的死亡气息。
天边的乌云犹如一片黑色的幕布,缓缓向嘉平关方向逼压而来,遮蔽了远方的山脉,像是铁笼一般围困着整个洛山领地。
同一时间,洛山城北的剑阁脚下早已是银河倒泻、大雨倾盆、五步之外,牛马不辨。紧邻着宽十丈有余的护城河南岸的是刺史乔骏赏赐给新任禁军教头尹弗的安居之所。
“师兄。。。师兄!
我看我们还是回去吧。
绕道洛山县,我们已经耽搁两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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