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孤城绝(1/2)
贤后与戴论,向来不和。
“圣后,你确定要去见国相吗?”女侍有些犹豫,贤后约见国相,本就不好,何况还是如此深夜,避开所有人。何况,若戴论有机会刺杀贤后,他会毫不犹豫,“圣后,这样去太危险了,我们带些人可好?”
贤后摇了摇头,“身边多是耳目,何人可信?”
“那也不能······”女侍想说,那也不能如此不顾生死。
“不要再劝了,自从西境那边来了消息,圣都这边早已经蠢蠢欲动,本后要在还能决定之前,为我的心儿再铺就最后的坦途。”
“圣后,您终究是翟家的人······”
女侍迎着那道目光,低下了头。
“翟家,欠我的,我忍了,但是心儿,不会再成为他们弄权的棋子。”圣后的话语里难掩积压很久的怒气,她这些年从中斡旋,固执己见,不过是要保心儿无恙,可是圣都的局势,翟家的手段,圣后还是也落入了被动。
“走吧,圣后,我陪着你。”女侍不再劝。
圣后看着她点了点头,“这么多年,多谢你的陪伴。”
“圣后······”
圣后早已转身,“走吧。”
国相府
戴论看着站在厅中的一主一仆,手在桌案上握成了拳,“需要给圣后安座吗?”
圣后看了一眼,自嘲道:“怕是我一走,那张座椅就得付之一炬,何苦为难了一张椅子呢?”
“圣后身后并无禁卫,也无暗卫,就带了一个女侍?”
“是,”圣后神色淡然,“这些国相早知道,并且,我来时隐秘,并无第二人知道,怎么,本后最后是走不了?”
戴论起身,整个周身都仿佛在压抑着愤怒,于朝堂,他可以克制,因为老师,他一直在克制,仿佛已经习惯了。但是此时见她立在自己眼前,站在父母曾经丧命的地方,一切愤怒又回到了最初最鲜活的模样。
可是老师临死之前的嘱托,一直历历在目,他要给她说话的机会。
“你贵为圣后,怎么会走不了?”戴论努力压抑着愤怒,想弄清楚她的来意,“圣后深夜驾临,所为何事?”
“本后来劝你,弃了七王爷,扶持他人。”圣后的时间有限,何况眼前的人的机敏,也用不着她耍什么手段,简单直接或许更能达成今日所愿。
戴论脸上嘲讽之意很明显,“哦,那本相该支持谁?你们翟家?”
圣后闻言,也觉得这话甚是好笑,便也笑了出来,“若是为他们,我不会来找你,你也·····和我一样,没有丝毫胜算。”
戴论自然知道翟家的势力,也知道圣都是一场硬仗,“那本相是真好奇了。”
圣后接着道:“我要你挑起七王爷和翟啸的矛盾,从而彻底清缴七王爷的势力,打压翟家在圣都的影响力。”
戴论已经走到了离她不远的地方站定,“有趣,圣后到此时,还要紧抓着权力不放吗?连自己的母家都不放过,是时候该让贤了。”
“不是为我,”比起眼前压抑着仇恨的人,圣后过分淡定。
戴论看着,并不接话,等着眼前自己恨得彻底的尊贵之人。
圣后知道这是最后一步了,也没必要再有任何隐瞒,“我就心儿这一个孩子,她已经去了西境,选了那小子,本来也想把圣都给她,可是翟家和你们,势力过大,如今我便为她最后谋一局,你应当是答应的,何况,君至本身也是你的人。”
“君至,是七王爷的人,如今偏安西境,将你派去的悉数捆了送还,大概是为了他自己,我如何能左右?我又为何去帮他?你我早就看出来,他并非池中之物。”戴论隐约觉得今日之事,必定非同小可,但也没想这么快露出自己的底牌。
然后圣后并没有给他藏住底牌的机会,“戴兄,这么多年,对当年之事,你就真的一点怀疑都没有吗?”
“什么?”戴论脸上是没藏住的疑虑。
“你虽然不在当时乱局里,但是聪明如你,又与我深交,如何想不明白其中曲折,翟家动你戴府,是因为你父亲的原因,我不过是他们的棋子,从来都是棋子,控制圣帝是我最后的抵抗,这么多年你是真不知道,还是不想知道?”圣后看着眼前的人,曾几何时,也曾引为知己,后来剧变,转眼竟已到如今,“别人不知,我却知,你并不是真心实意扶持七王爷,或许君家小子,本来就是你选的人,如此,绝了七王爷,打压翟家,本就对你们有利,我要我的孩子和她选的人,风风光光的重回圣都。”
戴论还是想着刚才话语里的含义,“圣后什么意思?”
“当年是翟家逼我嫁给了圣帝,最后利用我灭了老师家,甚至连他,也是因为我才有那样的结局。”圣后知道时间不多,不管对方是否受到了打击,“你若不信,可以去找颜公,他那里有一封诸葛老师的信,我既然来找你,也便是时日不多,接下来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
戴论此时,选择听着。
“西境的事情,你已知晓,我不日将会亲自去西境,为心儿住持大婚。”圣后看出他的欲言又止,笑了一下,继续道:“我知道,不一定能到得了西境,但是我一走,圣都必然大乱,即使你不动,翟家必动。”
“圣后这是要把圣都沦为修罗场?”戴论想到各种对决,但是没想到是圣后亲自发动的。
“何止圣都?我想这玄国,都成为修罗场,而且,我希望他看着,不管你们谁胜,都不要杀了他,我要让他亲自看着,眼睁睁地看着,他当年用尽计谋守着的这玄国天下是如何毁于一旦的。”圣后此生最恨的,便是圣帝,当年翟家不过也是他的棋子而已。
“你既然这么恨他,为何还替他守了这么多年玄国?”戴论试着去理解。
“我是为心儿,不是为他,如今心儿已到西境,君至此人,也算靠得住,我若能见她大婚,也算是上天对我最后的怜悯,至于这圣都,心儿终究会拿回来。”
“天下万民,在你眼中,不过蝼蚁是吗?”戴论讽道。
圣后没开口,倒是一旁的女侍开口了,“国相这话差矣,前国相和圣后当政时,百姓受过苦吗?这些年不是因为你扶持七王爷,一步一步,让玄国内乱到此时,疯帝和西境动乱还未平息,玄国本就不安稳,国相此时,竟然还怪圣后?”
戴论并不言语。
“我知道,老师走之前,是见过你的。”圣后问道。
戴论默认。
“你带君至见了老师?”
“是,”戴论此时,想起前国相的托付,许多疑惑竟然也解开了。
“君至此人,是何背景?”这是圣后一直不解的,难道真的是巧合?
戴论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君至的身份,他也是刚刚查到的,没想到那个不起眼的人身后,竟然是整个临海国,可见百里池和他,是多么的愚蠢,可是他并不想告诉圣后,圣后如若知晓,还不知会有如何疯狂的举动,如果这最后天下终究要归临海,定天下之人,也须是他戴论,而不是眼前的圣后。
圣后低头,有一刹那的失望,“也罢,既然选了,既然到了此时,他是谁都不重要了,本后此来,只是告诉国相,做好准备。”圣后说完,便要带着女侍离去,戴论止住了她,“圣后今日所言,可是真的?”
圣后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并未再言语,她知道今日,已经说了很多了。
圣后走后,戴论一夜未睡。
····················
贤后回到内殿,遣了众人,正要休息,却见一人,从那梁上飞身而下。
“啸儿?”贤后诧异万分,“你如何······”
他为何会在此时来到圣宫?
余下的话却被翟啸的神情打断,“啸儿这些年的心意,圣后不可能不知道。”
圣后推开他,低声道:“啸儿,你知道私闯内宫,该当何罪吗?”
翟啸痴痴地看着她:“圣后,这天下,都是我们的,我又不是翟家血脉,我们有何罪过?”
圣后的身子晃了一下,手扶在一旁的桌子上,“你······”
“你不是我姑姑,我已经查清了,而且打算告诉家主,我不要这翟家的身份,只要守在你的身边就好,圣后,啸儿从小就爱慕你,一直以为你是我姑姑,如今既然不是,啸儿就开心了。”翟啸欣喜万分地看着圣后,脸上的欢喜,如何也藏不住。
如今,也不用再隐藏。
圣后看着眼前一直陪着自己的人,心里一直害怕他发现,如今没想到,来得这么快,“啸儿······”
翟啸将高高在上的圣后抱入怀中,“这是我这辈子,听到过的,最好的消息。圣后,我什么都可以不要,只要圣后。”
“啸儿,这是内殿······”圣后此时,已六神无主,一半是因为翟啸的话语,一半却是自己内心的挣扎。想到近日的计划,圣后突然有些不忍,啸儿,一直陪着她的啸儿,却是她手中平衡势力的棋子。他很听话,连明明知道娶郡主是削弱他的势力,可是他还是义无反顾地娶了。
她当然知晓他异样的情愫,可是她没有精力再去培养另一颗棋子。
啸儿这么好,从小就这么好,他何错之有?
翟啸放开她,看着圣后的神色,“你不用说那些话语,你也不用拒绝,你也不用推开我,圣后,你推不开的。”
圣后看着他,身子已经软了下来,“啸儿,这样是错的······”
“你我,没有错了,没有了,家主失势后,翟羽待阿娘很好,阿娘找到了我,告诉了我实情。”
“啸儿······你不过是我掌控翟家的棋子······你已经娶了子兰。”
“你让我娶的,我娶就是,只是,啸儿从来没有碰她,啸儿的心里,从来只有姑姑一人,只有你。”
翟啸笑了,俊朗而凄美,俯身吻住自己仰慕了半生的人,掌住圣后腰间的手早已伸了进去,散了那华服。
圣后的身子僵着,眼前少年炙热的情愫,彷佛寂冷寒夜里的一团火焰,这团火焰,是她一手点燃的,是她的,完全属于她的,眼前这人,全是她的,她可以轻易摘取······可是······
“啸儿,住手·······”圣后想要保持最后的理智。
“不怕,有啸儿在。”翟啸的话,如眼前人一样诱惑。
局乱了。
心也乱了。
只是眼前这寂冷的夜,渴求一份只属于自己的心思。
翌日,贤后醒来,就见着塌前跪了一人,眉眼俊俏,身形俊朗,眼里只有自己。
圣后想到自己不久后的结局,心里就少了坚持,多了份放任,也好,如此,也好,圣后转身,看着他,“啸儿为何跪着?”
“求圣后的恩赐。”
“跪了多久?”
“醒来就跪着,想讨圣后的懿旨。”
贤后看着他,等着他的下文。
“赐啸儿,夜夜来陪着圣后的恩典,昨夜,是啸儿长这么大,最开心的时光,圣后的怀里,是啸儿最想待的地方,圣后不用怕,这圣都,这天下,都是你的,你要的,我都为你守好。”
贤后闻言,看着眼前的人,心中转过万千念头,末了只是伸出手,将翟啸牵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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