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莫凭栏（1/2）

君至回到院中，看着眼前的西境地域图，思索着接下来的步骤，若是能得狄安相助，西境这边会动得更快些。西境便是临海得天下的起点。若是狄安不能收入麾下，只不过花多些时间罢了，但是君至还是想在入春之前完成对西境的完全掌控。

不可误了明春的春耕。

这并不是对贤后的说辞。

君至想着自己手中最后的牌，决定先按兵不动，正想着了，就闻得书房的门突然打开，是洛天。

“洛兄，可都安排好了？”君至知道洛天想要跟着，自己此时需要用人，何况洛天与冷清秋走得近，冷清秋又是凌心的人。

洛天点了点头，“君兄不介意我跟来吧？”

君至想了想，摇了摇头，“洛兄光明磊落，是可信之人，这一路帮了我不少，我也有意安排你在军中述职，只怕埋没了你。”

洛天听完，温柔一笑，“我？军中？幸好你没有安排，我就当你的跑腿，看看君兄是如何将西境收入囊中的。”

“君至不敢，还多仰仗洛兄，”君至放下手上的事物，正要说什么，听得那边传报，泉城执笔官到了。

君至有些诧异，“湘儿的病就好了？”虽然之前还想着能不能让湘儿过来说服狄安，但是终究没有让人传信过去，实在是知晓湘儿伤得厉害。

“湘儿？”洛天疑问道：“君兄如今都已经以湘儿相称了？”

君至闻言，道：“就觉得湘儿跟男儿一样，颇有气概，与她说话，甚是安心畅怀。”

“安心畅怀，比圣都的郡主公主如何？”洛天反问，见君至神色有探查，解释道：“我与冷兄经常来信，所以知晓，何况，巡检司的风流名声，大概是早已传遍整个玄国。”

君至闻言，摇了摇头，想了想也确实，“圣都，是个很奇怪的地方。”

洛天闻言，笑了几声，“确实奇怪了些，听说君兄这次若得胜回去，就要娶公主，如今，又遇到了美人湘儿，可有二心？”

君至正换了寻常便服，奇奇怪怪看他一眼，“洛兄何时如此家长里短了？我待湘儿就是惜才，可是公主于我，是······大概是个谜，”君至边说边摇着头，穿戴完毕，招呼洛天，“走，我们去看看湘儿能否说服狄安。”

“她是为此而来？”洛天有些疑惑。

“据我说知，湘儿与狄城主，有些旧情在。”君至笑得很有内容。

洛天听着，却放了心。

·················

狄安正收拾着了，就听得外面阿南着急忙慌地来报到：“城主，城主，”见他还收拾东西，道：“湘儿回来了。”

狄安手中的物件便掉落在地，“什么？”

“湘儿姑娘回来了，正过来了！”阿南道。

狄安见着眼前一片凌乱，想要收拾，但是那心心念念的人已经走了进来，狄安看着凉湘儿，心里百感交集，最后也只得了一句，“你瘦了些。”

凉湘儿温柔一笑，道：“受了伤，又连着赶路，所以有些累。”

“受伤了？”狄安一听，有些急，一路踩着乱七八糟的东西就要过去，到了眼前，却被凉湘儿后退的一步给生生止住了。

狄安掩过心里的酸楚，问道，“还好吗？”

凉湘儿点了点头，“挺好，见到爷爷后，内伤就好了，你呢，这几年，过得还好？”

“挺好的。”狄安竟一时也无从说起。

“你为什么来·······”

“我来是·······”

两人竟同时开口，但又同时沉默起来，凉湘儿见他没有问，便说道：“我担心巡检司说服不了你，想着来劝劝。”

狄安笑道：“想到了，湘儿心心念念的是天下苍生。”

“都是你从小教我的，”凉湘儿语气温柔，她早已放下过去。

“我······我只是怪我自己，没能保护你······不是······不是······”狄安欲言又止，想要说明，却仿佛有千金重。

“我知道，”凉湘儿走过去，踮起脚尖，抱住了他，轻轻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仿佛他以前安慰自己一样，“我都知道，我没有怪你，只是，有些事情发生了，我们都作出了选择，我相信，狄叔叔以后，也会遇到一个，可以让你放下湘儿的人。”

“对不起，湘儿，对不起，”狄安抱紧怀中的人，“对不起。”

“不是你的错，放下吧，”凉湘儿心疼地道：“人的一生，不止情爱一事，我知道你这么多年，心中有抱负，巡检司，是个有胆略才识的人，不知为何，我也说不上来，他不是个简单的人。”凉湘儿放开他。

“湘儿为何如此肯定，此人一定有所作为？”狄安不解。

“狄叔叔忘了吗？这人就是我们当年在九十八寨遇见的小男孩。”凉湘儿说道。

狄安闻言，脸上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待略一比较，“是他？那他可是当年旧人之后。”

“对，我以前见过他，前段时间在泉城见到他，也颇为惊讶，后来见他是巡检司，又试探了他，如此，才决定要跟随着他为百姓为天下，尽自己的一份绵力，毕竟，我是凉氏子孙。”凉湘儿道，凉湘儿信守诺言，并未将君至的真实身份告知。

“如果没选对了？”狄安道。

“谁又能保证选对了？”凉湘儿笑道，“我此次来，不能多待，大哥他们在泉城，要安定泉城东边三城，此次来，我也趁机和巡检司商讨一些可行之策。”凉湘儿见他还是不松口，叹了一口气，道：“如果我告诉你，当年我虽然藏身于那红尘之地，但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包括你见到的那次，其实什么也没发生，你会相信吗？坊里的姑娘救了我，我只是帮她脱困而已。”

狄安抬头，看着她，眼中充满疑惑。

“后来，见你如此在乎我的清白，竟说出那些不堪的话，我才骗你如此，”凉湘儿道：“我气的是，你明明知道我为人，为何不相信我？”

“湘儿······”狄安闻言，险些没站住，“后来我知道错了，我是太过在乎你，对不起，对不起，是我的错。”

凉湘儿走过去，“我知道，我知道你只是气急攻心，后来也能想明白，我真正离开你的原因，是你对我的情意。”

狄安闻言，见她明言，有些支撑不住，“我知道，我知道湘儿为什么离开，只是那些情感，不是我想控制住就能控制住的。”

“我也不怪你，只是，”湘儿停顿了一下，“只是在我心里，你永远是如父如兄一样的人，我回应不了你的另一种喜欢。”

狄安痛哭起来，“我知道，湘儿，我知道。”

“所以，我总是在外面跑，再也不回来，吃多大的亏，受再重的伤，我都不允许自己来找你，怕再次伤害你。”凉湘儿将手放进他的大手里，浅笑如旧时，“狄安，我不怪你，我们年岁相差不多，又无任何血缘，又无任何纲常伦理，你喜欢我，可以的，只是湘儿，湘儿从小把你当做父亲，当做兄长，是湘儿不可以。”

狄安闻言，心如刀绞，他不知道她这些年，在外面吃了多少苦，“湘儿，若不是因为那件事，我可能永远不会让你知道我的心意。”

“我知道。”

“我不是有意说那些话的，我知道湘儿是个洁身自好的女子。”

“这是自然，也不看看是谁从小把我照顾到大的。”

“湘儿，你可怪我？”

“我不怪你。”

狄安再次将人拥入怀中，“好，那叔叔也答应你，从今以后，还是你的叔叔。”

凉湘儿听得，也留下泪来，“那就好，以后有委屈，我也来找你哭。”

一句话说得狄安又是心疼又是内疚，见她如此虚弱，把了把脉象，惊道：“你中的是飘零散？”

凉湘儿一听，笑了起来，“果然还是狄叔叔，你有解药吧？”

“你明知我有解药，还如此忍着······”狄安自责道：“看来，我真的是伤了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湘儿，我只想要你好好的。”

凉湘儿点了点头，“我知道，所以才回来。”

看着屋内终于和解的两人，君至和洛天决定先回院子。

走回去的路上，洛天莫名其妙有些沉默。

君至问道：“洛兄有心事？”

洛天见问，回过神来，说道：“想到他们二人的对话，有些疑惑。”

“有何疑惑？”君至见他正色思索，也有些好奇。

“女子······清白很重要吗？”洛天问得小心翼翼，大概是不太好意思提这些。

一句话问得君至也皱了皱眉，“洛兄为何想到这个问题？”

洛天沉默片刻，仿佛想到了很多事，最后才道：“想到一些女子，因为清白一事，一生都毁了，入画告诉我，那些村子里的女人，都是重新梳妆好了，才敢回村，她们何错之有?”

“入画告诉你了？”君至叹了一口气，“我们当时能为她们所做的，也不多，这并不是她们的错。”

“可是，她们真就能回到正常生活吗？那些不清白的女子，往后，怎么过日子，夫君发现了又如何？”洛天停下脚步，正色地问君至，“若是君至，遇到了这样的女子，会在乎吗？”

君至想了想，“洛兄这是在跟我探讨吗？自然不会在乎，不过大概会将伤害她的人挫骨扬灰。”

“君兄真的不在乎？”洛天有些疑惑的表情。

君至摇了摇头，“不是她们的错，洛兄为何跟我说这样的事情？”

洛天回过神来，苦涩地笑了笑，有些掩饰：“洛天遇到过这样的一个女子。”

君至诧异，“洛兄，你······做了什么选择？”

洛天沉默。

“洛兄是否真的喜欢她？”君至难得正色道，“你若真心喜欢，那更应该护住她，而不是伤害她，如果洛兄过不了自己这一关，我劝你还是尽早决断，不然伤害人家姑娘。”

“君兄这是觉得洛天不应该在乎那女子清白？君兄真的能做到吗？你的心爱之人，是纯洁的公主，自然不会有此选择。”洛天仿佛是故意说着这话。

“我自然不会让人伤害她，任何人！”君至不敢想。

洛天无视君至眼中已经有的怒意，正视着他，问道：“如果是你呢？如果最坏的情况发生，你真的会选择不在乎吗？如果公主······”洛天最后还是不忍说下去。

“我会杀了伤害她的那个人！”君至着洛天的眼神多了一丝犀利，不知为何，眼前的洛天给他一种很奇怪的错觉。

“洛兄为何今日纠着这个话题不放。”君至问道。

洛天却早已转身往前走去，不再回答。

君至看着远去的身影，许多不解。君至追过去，想着莫非是洛兄真的遇到了这样的人？因此说道：“洛兄，要不我陪你去喝一顿酒如何？”

洛天也已经恢复了神色，点了点头，“抱歉，让君兄见笑了。”

君至摇了摇头，“没事，只是还是希望，洛兄能真诚对待人家姑娘。”

洛天闻言，道了声‘知道了’，两人回到院子，入画已经准备好了饭菜，两人真的吃起酒来。

第二日，凉湘儿找到了君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