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王子黎战1（上）（1/2）

南境的天空一扫北域的阴霾。

几只白鸥从海的方向往北飞翔。远方的山顶虽有云朵簇拥，但洁白无瑕得比牧羊部盛夏的雪棉还干净。

那应该就是南境第一峰岭---横断山吧，传说乃南境之神右掌幻化，以五指化作五道横峰绝岭，阻隔着鬼雨森林的食人族，同时在东麓孕育了南境最大的牧场。

东向望去，几片薄云飘在日出方位，霞光生晕，太阳的轮廓缓缓展现，亮色光线落在肌肤上，让肌肤随之染上耀目虹霞，令人舒适的温暖亦随即洒来。

在南境的日子尚未满月，黎战已经适应了这里的轻简着装---除去造访、会客正式场合。从北方带来的那些厚重保暖的皮裘鹤氅，被嫌弃地扔在衣架上，随从伺候起居的小侍女们亦有意无意避而远之。在温热的南境，这些皮毛不断散发出令人不适的难闻气味，像极了死老鼠的味道。侯府手工娴熟的织女们为王子殿下量身定制了入乡随俗的纱衣-，只让王子殿下等候了不到两个时辰。素白轻盈，套裹在肌肤上如水般丝滑。原料是东境平原的桑海陵蚕丝，那里是王国蚕桑久负盛名之地。仅是丝料便历经五道工序，浸泡、剥茧、抽丝、精选、再磨丝。黑齿穿上身就爱上了这新鲜玩意，既舒适凉爽又显他魁梧身形，不过就是料子太薄了，让他浓黑的胸毛无处隐藏，吓着了好些小侍女。但他仍决定请侯府的织女们多织纳些，好带回黎王之境。因为这臭美之举，黑齿被一些同伴嗤之以鼻。而知晓他私人趣味的，深知他的如意算盘。银蛇却嘲弄他：他除非浑身长满半尺长毛，像那塞北长毛羊、长毛象一般，否则穿着这玩意儿，当他前脚跨过白头岭，他的卵/蛋就会被冻成硬邦邦的石头。届时再好的丝裙套在再丰/满挺拔的少女身上，他也只能望而心叹。

翻过白头岭，山那边的寒风总是让人有种赤身裸露在冰雪里的凛冽刺骨之感。黎战从山那边乘北风远道而来，自然知道银蛇所言并非是夸大其词。所以当他们往南跨越白头岭，他以为自己到了另一个世界。

当盛夏刚刚结束，酷暑的炎热余势还未消时，桃山学宫的先生们便声言：今冬将会是前所未有的凛冽寒冬。

从北方传来的情报看，寒冬之威似乎已经超乎大多数人的预料。王国北境的信鸽早已接连飞抵王城。雁门山被皑皑白雪覆盖，现已冻雪成冰，戍关守将萧北却将军在信中说：以往巡关十天半月便可一个来回，如今大雪封山，几乎所有山道凝结，除去某些狭窄沟壑地势很低没有全部冻住，以前搭建的很多脚梯已被积雪掩没，半山腰上的抓手被厚厚的冰层裹住，根本没法抓牢，没有个把月的时间已经无法完成一次粗略的巡关了，希望雁南郡侯能够支持更多的物资，永远不会嫌多的铁料，其他诸如晒干的麦粒、还能燃烧的油烛、尚能穿套的皮货……倘若物资难以为继，戍关部队恐怕难能支撑到明年开春了，那时候大家就只有祈祷关外的荒狼人能安分守己吧。

萧将军素来忠勇勤勉，绝非夸夸其谈之辈，他的话让人不能不信。

顾虑到可能破关而来的荒狼人——这个塞外荒原上的凶悍异族，黎战相信苏穆郡侯一定会慷慨解囊，倾其所有。当然，免不了回头就听到他向王廷倾诉，自己是如何竭尽所能支持戍关守军的。苏郡侯向来都不是个豁达大方之人，整个王境的人都知道。而黎战他那宽厚仁慈的父王---至少王城百姓们如此评价，除了恩赐苏郡侯应有的物资补偿外，兴许还会邀请苏郡侯赶赴王都与之共进晚餐，以示勉力。

眉间有颗黑痣的侍女小心翼翼地将早餐奉上，不再是前一个早晨的米糕和蛋汤。一杯刚刚从微型石磨碾榨出来的鲜橙果汁，一碗煮得恰到好处的香米粥——还特意加了蜂蜜，还有煮熟的野鸭蛋，敲碎蛋壳香味便有了。

嗯，味道真不错！要是有他的小鱼陪伴会更加不错，奈何她还慵懒卧床。

在王宫里也极少吃到如此精致的食物。想起刚到南境的时候，前几餐黎战还随不了俗，难以饱腹，他很庆幸曾经在黑熊城的军旅生活。霍帅的严厉造就了他们不俗的环境适应能力，没几日便喜欢上了南境独特的饮食，偶尔甚至会想象等回了大王城，他会如何的怀念这里精致的美食。

黄橙橙的蛋黄很大，有点难以下咽，正需要喝一口甜美的鲜果汁送进肚子里。

敲门声响起。事实上门并没有关。

“进来！”

悬挂着的纱帘被轻轻掀起，不用回头看，如此多礼而又儒雅的来客，定然是他的随行墨宜大夫，曾经桃山学宫的礼科先生，此次递交官牒的正使。他于礼仪的恪守执着，在很多人眼中，是多么难能可贵的品质，无法不让人崇敬学宫的礼仪教化。在黎战眼里，却显得过于繁琐，甚至于有些讨厌，尤其是在南境行馆，墨宜大夫依旧把自己紧紧地包裹在王室廷臣的制服里---绣着赤色穷奇的灰色皮外套---这让年轻的王子身心不悦，浓烈的体味实在让人无法亲近，以致香蜜粥喝了一半便再无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