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阕觅暗偷香夜来幽会悄无声03(夕虞宫之谜)(1/2)
每一句落下,伏尧瞳色便转深一层,目光从那地上的棕色篷布滑过,交锋处激荡涟漪阵阵。
最后,好看的唇这般一勾,笑意便漾开一片春色,“原来,你担心的是这个。”
“——你放心罢。俨”
抱着怀中人缓步走向宫门,月光淡淡投落,和着冷冷夜色,在地上画下一道孤独而又狭长的影子。
“有寡人在,谁也——不会伤她。稔”
……
“陛下?……您还好么?”
耳畔呼唤匆急忧虑,纤长睫羽颤了两颤,深思终是从绵绵回忆中拉了回来,赭玉眸里迷霭荡开,视野里,再度回复一片清明。
“……陛下?”
见主子似乎有了些回应,凉牙再度唤了一声,他本是直来直往的人,若不是辛夷示意他不必轻举妄动,他早就扑上去摇人了。
“无碍。”
伏尧轻轻摇头,以手扶额,微闭眼眸,只觉得心肉深处,绞疼得厉害。
“喝茶。”
一旁有双小手递了热茶上来,他随手端起,一饮而尽,茶香四溢,满口清甜,这才觉得胸口舒服了些。
“陛下神色不好,要不要唤离桑来看看?”
辛夷出声道,眸光暗暗,隐有忧色,“莫不是陛下这几日昼夜不歇地批阅累积奏折,损了身子,陛下龙体乃国之根本,可不能有一丝损伤啊……”
伏尧却不答,只以手扶额,闭眼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径直退下。
他自登基之后,显露这般疲态,是少之又少,辛夷与凉牙相顾对看一眼,心中百般担忧,却也不敢忤逆,行了君臣之礼,便忧心忡忡地退至门外。
“你们也出去吧,让寡人一个人静静。”
“王……”
闻得此言,淇玉顿时面色大变,目光凝望着对方略显疲惫的神色,话至半截,戛然而止。
最后,也只能紧咬下唇,不甘心地点点头,大步朝门外走去,锦衣面无表情地跟在后面,然而跨过门槛前,却回头,深深望了那御案后人影一眼,才垂下眼帘,阖门离去。
“冥冥兮极渊,魂飞散兮离世。荧荧兮素雪,伊茕茕兮孑立……”
白纸之上,朱砂血红,这一行字仿佛绝境血书,渲染出一片哀凉凄婉。
笔锋凝在空中,红砂犹自未干,忽地“啪“地一声,整个笔管被捏断成了碎片。
魂飞魄散,孑立冥渊,本意以冥渊之畔上古神树,喻华祚清丽绝伦之姿,可谁人能料,《夕虞宫辞》,他这一篇十年前为新宫建成所赋的贺辞,竟是——一语成谶!
本以为将人带回,便能探出十年前的真相,与昔日佳人重逢,可谁又曾想到,丢而复得,竟不过是为了再一次地痛失!
飞得更高,竟不过跌得更惨,早知如此,会不会,全然不知晓真相,一昧任仇恨宣泄,此刻兴许会更好过些……
摇头苦笑,只能苦笑,笑得满心疮痍,苦得心成死灰。
忽然间,脑海中闪现一道纤弱身影,那张清丽无双而又满带倔傲要强的小脸,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刻,彷如昙花一现,悄然闪现刹那芳华。
这个时候,竟忽地想去……看看这名女子。
可是,不行呢。
不行。
……
——夕虞宫?!
宫阙门口,望着那龙飞凤舞的三个大字,兮予不由得心中一颤。
是巧合,抑或刻意?——兮予,夕虞,竟然……连发音也这般相似?
可按理,除了伏尧与菇菇之外,不该有人知晓她的真名,而这花鎏,口口声声称呼她为千翎公主,又不似是知晓背后真相的模样。
更何况,这牌匾上的鎏金大字,看起来虽然光洁干净,却明显已饱经岁月沧桑,不可能是这短短几日间才换上的。
这么说来,真是巧合?
只是,待入得宫里,亲眼目睹这宫阙内在天地,那心颤霎时如九天瀑布决堤而下,滚滚江河奔腾咆哮,无法遏止,不得停息!
因眼前这一切简直是……
简直是为她量身打造!
她曾有一段时期沉迷古代建筑,研究过许许多多的宫阙格局,装潢摆设,也自有心水的格局布置,而眼前的夕虞宫,就仿佛由她亲手设计打造一般,大至整座宫阙的格局摆设,小至天花檐角上的花纹样式,无一不迎合着她心头最爱。
对这夕虞宫的堂皇富丽,华美精巧,菇菇在旁看得大开眼界,连声叫好,她却是惊愕难止,一种说不出的惶恐不安涌上心头,仿佛已隐隐预见到这夕虞宫背后,藏着一个与己相关的惊天秘密——若虞美人只是巧合,这夕虞宫里的一切又如何解释?
那秘密,不知怎地,竟让她潜意识里莫名地想要逃离,不敢揭露,可是,她素来强烈的好奇心又不允许她这般怀着重重谜团撤退,无法遏止地想要找出真相。
两厢纠结冲突,宛如龙虎相斗,于心中飞沙走石,翻江倒海,她这一生处事,向来是快刀斩乱麻,雷厉风行,速战速决,几时有过如此矛盾的时刻?
“不知公主对这宫阙可否满意?”
召来夕虞宫众宫侍认主后,花鎏亲自领她二人在宫阙中游看观赏,熟悉地形,顺便也是替其立威,震慑不服之众。
而她那些微妙而复杂的神色,他自然也是一路尽收眼底,面上却不动声色,执扇指点间,谈笑风生,温意融融,一片和风细雨,春暖花开。
“简直是惊艳,大人这份厚礼,让千翎真是受宠若惊!”
兮予微笑和道,不着痕迹地将话题引上正题,“千翎瞧一些细致之处设计十分少见特别,不知道,这般美轮美奂的宫阙,是出自何人之手?”
“哦,公主也喜欢这些小设计么,那真是再好不过。”
花鎏摇扇笑道,“实不相瞒,十年前亲手设计这夕虞宫的人,正是吾妻。”
——妻?
兮予错愕不已,与菇菇对视一眼,果然见得对方也一般诧异,她起先见花鎏举止间对自己有丝若有似无的暧昧,怎知道,这名男子竟然已有妻室?
“尊夫人如此惊采绝艳,才华横溢,不知道,千翎可否有幸与夫人相交?”
兮予亟亟追问道,心中激荡不已,穿梭时空,于这异世间,竟能遇上一名与自己喜好如此相合的女子,怎可不亲自会上一会?
花鎏却默而不答,只攥紧了十二骨扇,静静凝望着她,双眸是海,盛着千言万语,仿佛一个疏漏,满腔思念便会喷薄而出,一发不可收拾。
然而最后,凤眸强行一扭,目光投向远方,指骨啪地一紧,发出一声脆响。
“——抱歉,吾妻……十年前已过世了。”
兮予怔然在地,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面前这男子平素看似放荡不羁,可此刻竟沉寂落寞,似一潭死水,无波无澜。
哀凉悲恸,心成死灰,他一定……深爱着他那名亡妻罢。
“对不起……”
心念一转,抉择已定,她抬眸哀然道,“这夕虞宫,是属于大人与尊夫人的宝贵回忆,千翎断不可以接受,还请大人收回。”
菇菇听到这话,顿时诧然望向她,一如当初不明白为何她突然接受大礼,如今也不明白为何突然又要退还回去。
“公主不必介意。”
花鎏缓缓摇着扇子,朝她微微一笑,“公主与亡妻有缘,她人如今不在,这宫阙也住不了,与其放着任其日晒雨淋,逐年衰败,不如送与有缘人,吾妻若泉下有知,定能欣慰心安。”
……有缘?
兮予一怔,她从未见过那“花夫人”,而千翎传闻久居深闺,也不应见过,何来的有缘?
——等等,他方才说,“住”?
亦是说,花鎏那名亡妻,才是这夕虞宫原本的主人?
而能够在王宫之中占得如此华丽一座宫阙的人,莫非是……
彷如清水里陡然撒上一片白砂,渗透入水,坠落池底,她面色沉沉地凝了下来,一字一句,竭尽全力方能吐出,“不知……尊夫人的身份是……”
“公主不晓得么?”
十二骨扇颤颤摇动,卷起一阵凉风,伴那清浅微笑渗入心腑,将她一泓心湖掀起惊涛骇浪!
“花鎏之妻,芳名珑华,正是,十年前遇刺的……华祚公主是也。”
……
“啊呀……”
瑾彩宫里,忽地传来这般一声轻呼。
瞧见指腹上被银针扎出的小血口,一身缥色的女子将手里荷包往桌上一砸,赌气般撅起小嘴,“不绣了不绣了,反正绣好了荷包,也不知道送给谁好。”
旁边着花青色宫服的双胞婢女见此情景,均捂了唇扑哧而笑,“娘娘呀,你莫不是思春了?也对,这不正是初春么,是不是该去禀告陛下,让他早些为你选个好郎君?”
“明镜!亦菲!你们俩丫头真是胆子越来越大了,本宫的玩笑你们也敢开!”
缥裙女子顿时起身叉腰,气鼓鼓地嚷道,“是不是要本宫现在就下令,在街上抓个老叫花子把你们两个给娶了,二女一夫地折腾着,省得天天都拿本宫寻开心!”
“不敢不敢,瑾妃娘娘饶了奴婢们吧!奴婢们不在,岂不是连陪娘娘绣荷包的人都没有了?”
双胞丫头咯咯一阵直笑,话语愈发犀利,竟是混不害怕,显是熟知主子脾气,此番不过做做样子,闹过便作罢了。
果然,羽瑾横眉怒视了二人一会,又坐回椅子上,仿佛春闺怨妇般,幽幽叹了一句出来。
“哎,本宫倒是真想去见见那汧国公主,她看起来知道不少厉害又好玩的东西,若能拜她为师,一定大有收获。”
“——使不得啊!”
此话一出,原本还嘻嘻哈哈的两个丫头顿时变了脸色,“那汧国公主可是我大羲之敌,迟早会被陛下凌迟处死,娘娘与她摊上交情,恐怕会惹来祸端!”
“是么,可是,本宫不这么认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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