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井蛙也是会怒的(2/2)
这份子快意,直到骡车出了城,和人家撞上了,才算是消弭了一大半。
彼时安若墨正愉悦地在车厢里望着一大堆丝绸贼笑,突然骡车便猛地一震,她差点儿滚撞到那丝绸堆里去,可还没等滚过去呢,车又恢复了正常的位置,于是那一堆丝绸便倒压在了她身上。
绸子这东西自然是压不死人的,然而从一堆料子里爬出来,也是挺狼狈的一件事。安若墨刚刚挣扎出来,便听得赶车的小厮在外头怒道:“你们眼睛长在腚上了?!这道儿这么窄,还要超了我们,这不撞着了!”
这小厮是和对方的赶车人吵嘴的,自然不用言辞客气。而对方也不客气:“这道是你家的不成?!咱们要赶紧过路,跟着你们屁股后头,天黑也到不得锦西县城——呵,还是个骡车,难怪慢得和龟爬似的呢。”
安若墨听着,只觉对方也不是什么有素质的主儿。不由掀了帘子向外望了一眼——果然,对方拉车的乃是一匹高头大马,和自家的骡子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就好比是奥迪把奥拓给撞了一样——对方窄路超车自然是违反交规的,你占道龟速挪移也说不上是什么光荣事儿。俩司机又都嘴臭,原本协调一下就成了的事儿,硬是要吵出个高下来,可不就僵住了么?
所幸古代的交通不算繁忙。这要是搁现代,两辆车把干道塞得满满当当的不动弹,非得叫后头的司机骂得殃及先*延子孙不可。
她想喝止自家的小厮的,却不想对方的车里先出来了个少年,也是锦衣玉带的,看着非富即贵:“你是谁家的?如此嚣张跋扈!”
“锦西县城里头安二老爷家!”小厮挺了挺脊背,道。
“那是……哦,安胜居啊。”那少年大笑起来:“安家可真是狂啊,也不知道能再狂个几天!在个小县城里开绸缎铺子就当自己是爷了,哈哈,可还真是井底之蛙,看着就可怜。”
安若墨心头不由火起,对方的态度这他妈也算是“态度”?这压根就是挑衅!
她掀开了帘子,道:“这位公子,想来不是本地人?”
那锦衣少年扭头看了她一眼,登时眼前一亮,方才那股子骄横劲儿也没了:“正是,不过,咱们也差不多要来这锦西县城了——小姐如何称呼?”
安若墨连笑都懒得对他笑:“我姓井,名唤底之蛙。咱们的车慢,就不拦着二位了——安喜,车靠边儿,叫他们过去。不是赶着去锦西县城么?公子还是早点儿动身吧!赶着你们的健马,现下动身,下辈子或许能赶到锦西县城。”
那少年愣了愣,想了许久,道:“小……小姐,这,这是什么意思?”
安若墨放下帘栊,全不理他们两个,悠声道:“安喜,咱们靠着边儿走,把官道给爷们让出来!”
她恶心这两个人,自然不会给好脸色看。从那少年的话里头,分明能听出他们是相当不把安家放在眼里头的,可她会因为这个怕么?怕就不是她安若墨了。
连去锦西县城的路都能跑反了,这两个想必不是本地人,也不认识什么本地人。强龙还不压地头蛇,这种狂妄又愚蠢的人更没什么好怕——就让这两个蠢货愉悦地沿着相反的道路挥洒豪情一路疾驰吧,反正地球是圆的,就算没有好心人告诉他们跑反了,说不定跑个几十年也就跑回来了呢。
安喜听了自家嫡小姐嘱咐,心头再恨也不敢和这两个起争执。于是赶了骡车靠边,一鞭子抽上去,青骡子便嘚嘚跑起来,倒也扬了后头两个“大爷”一脸混着干马粪末儿的土灰。
趁着后头的马车还没赶上来,安若墨钻到马车前部,向安喜道:“等一会儿到了岔路口,大路上有个弯儿,你往弯后头搬块儿大石头!这路这么窄,他们的马车阔大,未必能灵活地绕过去!”
安喜也是个机灵人,立马便应了一声。骡子加速再跑了几步,过了弯就停,这小子跳下车便搬了块石头丢在路上。
这地方是个岔路口,安若墨他们是要朝左边儿小路上拐的,安喜的石头却丢在了大路转弯的视觉死角上。只耽搁了这一会儿,后头马蹄声响,那辆马车已然赶上来了。
安若墨倒也不急,就叫安喜赶着骡车慢悠悠往前晃。那马车来得多快,须臾便擦着他们的车过去——车夫还有空冲着安喜呸一声呢,连安若墨都听到了。
只可惜,这一声呸的余韵还在空气中回荡,人仰马翻的声音便响出了新高度。
“不理他们。走!”安若墨只说了五个字,心里头爽得不能更爽——欺负井底之蛙?井底之蛙也是会怒的!马车摔翻是死不了人的,但是头破血流却也逃不过。
如果他们够好运,车还没坏,跑了今儿一夜,再跑到明儿个早上,就能在隔壁的锦中县城找到大夫帮他们包包伤口了。
至于那路上的石头——本地人知道这路上有个急弯的,谁来了不减速?减速了又如何会避不开那石头!
但秉着不怕一万就怕万一的心思,安若墨一到乡下院子,便先找了个自家的佃农,安排他装作过路的,去把石头搬开。
那农夫到了第二日早上才来同她回话——他到场时,路边正有主仆二人和一架翻了的马车。但他实在不大能听懂他们的话,只得略尽人事,好心的塞给了他们俩野菜饼子。
安若墨险些没忍住笑喷出来。是啊,一个车夫和一个细皮嫩肉的少爷怎么可能把沉重的马车扶起来呢?也不知道这俩人何去何从,能不能碰上从锦中县出来的好心人把他们捎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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