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无尽酒壶（1/2）

地道前方又出现了亮光，不多久，一个硕大的地下溶洞出现在众人面前。与先前的地洞不同，这个溶洞的面积极大，四壁的点了不少的火把，地道口设有铁荆棘和掩体，两架军用床弩的弩尖从掩体中探出来，端端正正地指向地道方向，看得出来这里才是克莱克特城真正的城防关卡。在溶洞的角落里放着一溜白雪公主曾见过的小床，不过床的数量不是七张而是三十七张，矮人士兵们也没有躺在床上，他们正围坐在炉旁，每个人穿戴的都是制式装备——四十磅重的短柄战锤，饰有王族家徽的小圆盾，兽皮衬边的矮人胸甲，以及带有护颈和护鼻的头盔。

在哈维斯特大陆，只有世袭贵族麾下的骑士才能穿戴得起这身价格昂贵的全金属外壳，但这支巡逻队里的矮人显然没有把这身装备当回事。战锤被随意地扔在地上，原本应该银光闪闪的胸甲被锈渍、酒渍和食物的汤汁染成了大花脸；小圆盾被当做小桌放在膝上，上面放着矮人喜食的块茎食物，还有一张大铁盾被架在了炉子上，上面滋滋作响地烤着不知什么动物的肉；唯一被“善待”的装备是矮人们的头盔，每个矮人都把它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不时相互碰一下然后再送到嘴边——一股劣酒的味道弥漫在溶洞之中，头盔竟然被矮人们当成了大号的酒杯。

“哦！看呐，地精商人！”面对地道的一个矮人看到了沃克，兴高采烈地大叫起来：“伙计们！我们今天的运气还真是不一般！刚说要去买酒，酒就自己送上门了！”

“是的是的，亲爱的矮人朋友，见到你们也是鄙人的荣幸。”

沃克和韩扬牵着老匡径直向那个大声嚷嚷的矮人走去。在人类眼中矮人都是一个样子的——厚实得接近正方形的身板。棕褐色的皮肤，乱蓬蓬的长发和不论男女都蓄在颌下的一部长须，不过此刻他们三人都已认出了大声嚷嚷的那个矮人正是他们要找的伍夫加。首先队长的盔甲样式与普通士兵有区别，其次在他裸露的脖颈上因为酒精的刺激已经隐隐约约凸显出刺青的轮廓。那是一种相当特殊的隐性纹身——只有玛斯沃尔大陆的王族才有资格纹上的“野性召唤”，当年银刃启动了纹身的力量后可以和进入冥想状态的韩扬相抗衡，这种纹身所用的墨水是王室秘制配方，蛮族平民根本无从得知，就算知道了也没有资格往自己身上纹。

“来吧，把牛车上的桶都搬过来！”伍夫加大声叫嚷着掏出一个袋子，从里面倒出了几颗华光璀璨的宝石：“你们带来的酒我都要了，今天我请客！”

“都要了？”在矮人士兵的一片欢呼声中。沃克并没有急着去接伍夫加手中的宝石，而是打开木匣拿出一个晶莹剔透的杯子，倒满酒递了过去：“我最亲爱的朋友，这杯酒是我们免费送给您的，请品尝它之后再为我们的酒开价。”

“高档酒吗？唔！好凉！”伍夫加有点疑惑地接过沃克手中的酒杯，一股冰寒立刻沁透了他的手指。若不是喝多了酒的人反应迟缓，他险些失手把那杯子砸了。

沃克递给伍夫加的酒杯是用伊甸特产冰晶石雕刻而成的，是饮用冰葡萄酒的最佳酒具。酒液被冰镇后不但酒香更加馥郁迷人，而且还透过杯壁折射出琥珀般的色泽，相形之下。连伍夫加掌中托着的那些宝石看起来都没有刚才那样光彩夺目了。伍夫加虽然备受排挤，但身为王族，见识毕竟比寻常矮人要多得多。他闻了闻杯中的美酒，将惊讶的目光投向沃克身边的小酒桶：“这！这难道是……”

“这是人类酿造的最上等的美酒，即使在以美酒为池的哈维斯特大陆，也只有最上等的贵族才能有机会享用。当然，如果您能说出它的出处，那您也一定是位上等人，也许……”

见沃克啰啰嗦嗦不肯说出酒的名字，伍夫加小心翼翼地举起酒杯，将酒液一点点倾入口中。冰寒中一股浓郁醇厚的酒香直沁心脾，伍夫加一下子愣住了：“这是……冰葡萄酒！没错！这是冰葡萄酒！上次卢瑞库部落的人用三桶这样的酒换走了三千磅上等肉干！战神在上。我只在……嗯嗯，生日宴上喝过一杯！哦！那味道我一辈子也忘不了！不！不。我感觉这杯酒的味道比上次那杯还要好！”

“那是杯子的缘故，像这样特殊美酒只有用这种特殊的酒杯才能体现它的价值……”沃克说到这里扬了扬眉毛：“那个……抱歉，您刚才说在谁的生日宴上喝过一杯？”

“那和你没有关系！”伍夫加有点羞恼地摆了摆手：“反正我知道这酒的价值，而且我也买得起！地精，把酒都搬过来吧！”

伍夫加打开胸甲侧畔的系扣，把怀中的各色宝石、秘银条、精金砂、奥利哈钢丝卷统统倒出，又从手指上褪下两只硕大的镶钻戒指，与先前那袋宝石一起推到沃克面前。沃克验过伍夫加的宝物，和韩扬一起动手把老匡运载的四桶酒都搬到了过来。伍夫加拎起一桶酒转身大吼：“兄弟们！整个克莱克特城中，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兄弟！来，今天就让我们一起痛饮这百年难得一遇的美酒！”

一开始听伍夫加说这样一小桶酒可以换一千磅上等肉干时，周围围坐的矮人士兵都已经失望了，看着伍夫加喝下那杯美酒，所有人都齐刷刷地吞下了一口唾沫。上等美酒是矮人们梦寐以求的东西，但是这种连皇侄都只喝过一杯的美酒，矮人士兵们并不敢奢望。在玛斯沃尔大陆的蛮族之间，食物是通用的货币，而上等的肉干价值则相当于人类货币体系中的金币，毕竟玛斯沃尔大陆的生物没有一个是易于捕捉的，很多动物的肉还有毒不能吃。一千磅肉干可以在地上堆成一座小山了，对于半个月也不一定能吃上一顿肉的普通矮人来说。那座肉山就如同人类心目中的金山一样难以想象。可是现在呢？伍夫加囊倒箧买下了价值四千磅肉干的美酒，还请大家畅饮！这是何等的慷慨！

所有的矮人士兵都愣住了，没有一个人伸手去接伍夫加手中的酒桶。沉默了片刻。一个黄胡子的矮人士兵站了起来：“头儿……我们……我们一人只尝一小口就好了，您不必如此破费的。啊，即使一口不喝也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有您的这份情谊我们已经很知足了。”

“喝！自己的兄弟喝酒还谈什么破费！”伍夫加恼怒地拔开塞子，把酒桶塞进站起来说话的那个矮人手中，然后遥指矮人王城的方向：“那里不是我的家！在那里，伍夫加找不到一个亲人！我的父亲。我的哥哥都不在了，我没有家！没有亲人，在克莱克特城中，只有你们才是我的兄弟！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归宿！今天谁要是不喝，谁就是瞧不上我伍夫加！”

队长的话说到这个份上，士兵们再也没什么可推辞的了，刚才说话的那个黄胡子副队长抱着酒桶给众人倒起酒来。考虑到这琼浆玉液的价值，倒酒的和端着头盔接酒的矮人都小心翼翼，生怕一不小心洒了一滴就相当于浪费了一周的口粮。沃克见状连忙上前为矮人们倒酒，几杯美酒下肚。气氛便热烈起来，矮人们大呼小叫着觥筹交错，不多会儿就打开了第二桶酒。

沃克的矮人语说得最好。趁着倒酒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士兵聊天。伍夫加不愿向外人透露他的身份，可是喝醉了的矮人士兵口风并不严，被沃克套问几句就说出了不少有价值的信息。正如地精巴伦所言，现任矮人王史特拉肯陛下极不得人心，有的士兵说他是个不祥的瘟君，自从他接任后，克莱克特王国每年都要发生一起死亡数百人的重大矿难，年年如此，就像受到大地诅咒那样邪门；有的士兵说他是个无道的昏君。成天在宫中饮酒作乐喝得烂醉，对民众疾苦不闻不问。矿井年久失修，臣民多次请求拨款维修。可他就是不肯花一分钱去改善矿区设施；还有的士兵说他是个残酷的暴君，时常听到一点流言蜚语就暴跳如雷，大动干戈派军队抓捕平民，而那些被抓被杀的平民只不过是在背后说了他几句坏话……伍夫加就是因为看不惯史特拉肯的做法，几次劝谏都被驳回，最后和国王大吵了一顿，然后就被发配到城外戍边来了。不过伍夫加虽然常常借酒浇愁，但却从未把火气发泄到自己的属下头上，与之相反，他还经常用自己的钱救助那些遭遇矿难的家庭，请士兵和矿工去喝酒。士兵们对国王的评价普遍极差，但对伍夫加却异口同声地称赞，而且可以看出这种称赞不是为了拍上司马屁，而是真正发自内心的。

韩扬听得津津有味，沃克却有点担心。在他原来的计划中，矮人们喝完四桶后恰好酒至半酣，那时候肯定还会再问自己要酒，自己就可以趁机给这位皇侄瞅瞅“无尽酒壶”的好处。一般来说没什么出息的家伙脑袋也灵不到哪儿去，伍夫加一定会上当，然后拉着这帮拥有“无尽酒壶”宝物的地精商人到矮人王那里去献宝，只要见到矮人王，后面的事情就都好说了。“无尽酒壶”虽然是蒙人的把戏，但“无尽美酒”却是货真价实的，恰好矮人王也是个嗜酒如命的家伙，只要他点头答应和伊甸合作，净土传送阵一修起来，双方就可以把驭海者踢到一旁，大搞特搞矿石换美酒的生意了。

但是现在看起来变化要比计划快，首先这位矮人王侄并不像巴伦描述得那样没出息，酗酒是他受排挤的结果而不是受排挤的原因；其次他也不笨，至少他懂得和周围的人打成一片，作为王室成员，这是一个很难得的品质（或交往技巧）；最糟糕的是，伍夫加与王叔之间的关系已经有点过火，开始从不满转变到对立了。一会儿自己表演时他若不上当，或是不愿领自己去见矮人王，那这一番准备可就统统白瞎了。

沃克向老匡说出了自己的担心，老匡却依然说自己是一头牛，搞得沃克无比郁闷。此时矮人已经把四桶酒都喝光了。伍夫加喝的兴起，可是摸摸身上已经没有什么值钱东西了，他一狠心。伸手从脖子上拽下一根粗大的秘银项链。这根项链的末端挂着一颗鸡蛋大小的红宝石，宝石上用精金镂着王族的家徽。伍夫加看了看那精美绝伦的家徽，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把它狠狠扔到了地上：“嘿！地精！还有酒吗？统统拿上来，今天我请客！”

沃克掏出一个金灿灿的酒壶，满脸赔笑地迎了上去：“队长大人，还有！”

伍夫加瞥了瞥沃克手中的酒壶：“成桶的酒有没有？这一小壶够谁喝？”

“大人，桶装的酒我们已经没有了。不过您可不要小看了这个酒壶，它里面装的酒可是比刚才那几个酒桶里装的还要多！”

“你以为我喝醉了吗？”伍夫加盯着沃克手中的酒壶看了半天。咧开大嘴笑了：“这个小酒壶会比刚才的酒桶还能装？”

“是的，队长大人。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尽酒壶——沃利达玛拉之壶。沃利达玛拉是游荡者之神，传说中他的酒壶可以源源不断地倒出美酒。我们地精都相信这个传说，但从未奢望这把天上的神壶会有一天流落人间，然而，这个世界上每天都有令人难以置信的事情发生，不是吗？现在您看到的正是传说中的无尽酒壶，只要在壶中装上克里斯多水晶，它就可以源源不断地倒出美酒……”

“嗬！源源不断？”伍夫加斜睨着醉眼，满脸讥讽地打断了地精商人的介绍：“就像地下泉那样？”

“就像地下泉那样！”沃克郑重其事地点头：“源源不断。无穷无尽，只要……”

“住嘴！”伍夫加火了：“地精，要不是看在你刚刚把美酒卖给我们的份上。现在我已经把你们用乱棍打出克莱克特城了！不要再和我提什么无尽酒壶，世界上哪有那种东西！有酒的话就赶快拿出来，我伍夫加一分钱也不会少给你们。要是没有酒的话，现在就给我滚开！这里可是哨卡重地！”

“大人，您可以不相信我的嘴巴，但您却不能不相信您自己的眼睛。”面对伍夫加的怒火，沃克依然满脸赔笑：“如果我现场为您演示，您原意买下这个宝壶吗？”

“现场演示？”伍夫加看看沃克认真的样子，开始有点困惑了：“永远倒不干的酒壶……如果真的有这种东西的话。任何一个矮人都会毫不犹豫地掏钱买下的。”

“但并不是任何一个矮人都能买得起这个神壶。”

“笑话！我伍……”伍夫加愤怒地拍拍胸口刚想说点什么，忽然想起自己怀中已是空空如也。于是临时改口道：“我们克拉克特王国富甲天下，会没有人买得起你一个小小的酒壶？如果你真能证明这是无尽的酒壶。我伍夫加一定帮你找到买主！不过，如果你想在我面前耍地精的那些小把戏，可别怪伍夫加的战锤不留情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