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鬣狗（2/2）

要是他能和严铮一起战斗就好了。

他越想越难受，心都揪紧了，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点想哭。他生平第一次发现连吃东西都不能安抚自己的情绪了。

他站在矿石前面，一遍遍演练着长矛，直到他听见背后传来了脚步声。

沉重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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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铮把血淋淋的长矛扔到了地上，他还来不及解开伐木装，唐小棠就扑了上来。

“怎么了？”严铮平生少有和人这样亲密的时候，整个人都怔了一怔，不过也没推开他：“猎犬有回来找你吗？”

唐小棠没有说话，只是摇了摇头，把严铮全身上下都查看了一下。

严铮低下头，看了看唐小棠的脸色。

他是天生的娃娃脸，皮肤白，一头乱糟糟的头发，脸颊也带着点婴儿肥，就算凶起来也是这样。他现在沉默地绷着脸，眼睛红红的，咬着牙在严铮身上翻来翻去。

严铮知道了他在找什么，把手臂伸到了他面前。

手臂上缠着一些衬衫上撕下来的袖子，隐隐透出血迹来。

唐小棠的脸绷得更紧了。

“我要练打架！”他低着头狠狠地告诉严铮：“我要练杀怪物。”

“好。”

“我以后会变得很厉害的。”唐小棠咬紧了牙关：“我也会打野兽，我不是饭桶。”

严铮的嘴角不着痕迹地勾了勾。

他抬了抬手，像是想要摸一摸唐小棠卷卷的头发，但最终仍是放了下来。

他说：“没人说你是饭桶。”

“但是我不会打野兽，”唐小棠声音里带着点哭音：“我只会拖累你。”

他说的这句是实话，如果没有他，严铮大可以不用吸引走两只猎犬，而是可以和它们游走缠斗，也许就不会被咬中手臂了。

但严铮否定了他的说法。

“你还是有很多作用的。”严总以公司开周会般的语气肯定了唐小棠。

“我有什么作用？”唐小棠眼睛红红地看着他。

严铮认真思考了一下，然后回答道：“其实娱乐也是很重要的。”

唐小棠又伤心又好气，被他气笑了，不过因为严铮是伤员，所以没有跳起来用萝卜敲他的头。

“我就没有别的作用了吗？”

“你对食物的热情，可以辨别有毒的食物。”也只有严铮把“看见什么东西都要去尝一尝”说得这么正式：“你不是还要负责煮菜吗？”

唐小棠总算听到个正面评价，情绪顿时高了一点：“我去给你做饭吃，我有木炭了，我马上就可以做出锅子了。我用肉和浆果做肉丸给你吃，吃了可以加血的……”

“现在不能做锅。”严铮冷静得很：“烹饪锅要建在我们营地，这只是临时营地，建个锅只会浪费材料。”

“那我们在哪建营地呢？”唐小棠看着他。

“你还记得我们跳进虫洞之前吗？有一条整齐的砖石路，是通往猪屋的。”严铮告诉他：“猪屋有猪，也有肥料。猪皮还可以做雨伞和防具帽子，我们就去那里建第一个营地。”

“好！”唐小棠被他说得也充满了信心：“我们就去猪屋，我要跟你学杀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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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严铮有一件事，没有告诉唐小棠。

那是在这天晚上，天彻底黑下来，他坐在营火边，看着唐小棠把嚼碎的花瓣细致地敷在他的伤口上时，才想起来的。

唐小棠有一头很柔软的头发，微微的有点自然卷，偏棕色，皮肤白，专注做一件事的时候，认真得像个小孩子。他其实不算很聪明，也非常不理智，还喜欢吃东西。

他是和严铮完全相反的人。

凡是严铮会的事，他几乎都不会。

凡是严铮没有兴趣的事，他都很擅长。

曾经有人形容严铮，说他这个人是大理石雕成的，又结了一层坚冰，再武装上厚厚的铠甲和荆棘，最后再摆在高高的悬崖上。

而唐小棠，大概是所有柔和的，温暖而俗气的，人间烟火的总和。

严铮没见过情绪如此丰富的人，上一秒还绊了石头摔个狗□□，下一秒就因为吃了东西心情就好了起来，他提起数据方面的东西总是十分头痛，但是讲起食物就眉飞色舞。他似乎完全没有意识到他们现在所处的是一个多残酷的原始世界，就好像他从来不去想黑暗的背后还有多少猛兽和怪物，多少肃杀的寒冬和连绵不绝的雨天，他只要坐在这里，面前还烤着温暖的火，身边坐着愿意听他唠叨的严铮，他就会很开心。

以前严铮很看不起唐小棠这种人，认为他们没有一点应对危险和忧患的能力。

但现在想想，他们用失去那种能力为代价换来的，也许就是这份对现下生活的热情，对花朵，对草地，对树梢上的阳光，熊熊的篝火，对蓝天，对朋友，对无来由的一阵微风，和一份好吃的食物的投入，喜欢，和笑得没心没肺的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