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2/2)
小孩子总是贪睡,玩得久了之后,梁慕尧就兴致恹恹地趴在白微娆的胳膊上睡着了。白微娆也不说话,只是目光温和地望着他,偶尔替她捋捋头发,吻吻他稚嫩的眉眼。
梁淮则看在眼里,却一句话都没吭声。因为他知道,白微娆曾经的母子分离,都是他一人造成的。他一直是个极端自私的人,即便那时候明知霍音就是白微娆,但关于他们母子俩的关系,他依旧是一声不吭。原因无他,只是他不想让白微娆过早地知道那些鲜血淋漓的真相,只是他不愿意……让她离开他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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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抚梁慕尧睡下之后,白微娆才从房间里走出来。那时,梁淮则正站在门外,颀长的身影背对着她。
他狭长的指尖之间夹了根烟,吐纳之间,烟圈在空气中漂浮。听到关门声,他才慢慢回过身,手指间的那根烟还没灭,火星燎燎地在昏暗的灯光下闪烁。
他望着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语气温柔地问她:“慕尧睡下了吗?”
“嗯。”她将目光挪到他手上的那根烟:“在慕尧房门口别抽烟,小孩子还小,烟味太大对他身体不好。”
“知道了。”
他立刻将燃着的烟头塞进烟灰缸里,碾压了好一会,待到火星全都灭了,才说:“好了。”
白微娆忽然觉得,此刻克制谨慎的梁淮则,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不知道为什么,突然……心疼。
“你什么时候学会抽烟的?你以前……不抽烟的。”
他朝她笑了笑,深邃的眼眸里有星光酝酿:“十年之前的以前是抽的,但是后来遇上了你,你说不喜欢烟味我就戒了。再到后来,我以为你真的去了,心灰意冷地折磨自己,于是就又抽上了。”
“我又没死,有什么好心灰意冷的。”
“可我以为你死了。”他从容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娆,我以为你死了,整整这样绝望地度过了五年。直到你变成霍音,出现在我的面前之后,我死了的那颗心才重新开始死灰复燃。我甚至还差点因为爱上一个不是你的女人而感到愧疚,认为是我无能背叛了你,却没想到……”
他自嘲:“却没想到,两次爱上的,始终是同一个人而已。”
梁淮则的笑容温柔依旧,就像是白微娆爱上他的那年一样,没有任何的仇恨,没有任何欺骗,原因不过是……他是她在异国他乡唯一的支柱而已。
他脚步迟钝地走向她,不过才短短几步,却走地像是一生那么吃力。他走过去,环住她的肩,将她搂在怀里。
白微娆意外地没有反抗,只是任由自己依赖在他的怀里,呼吸着他专属的气息,就像五年前,像十年前那样。那时候他们还没有慕尧,他们之间的关系,只是你爱我,我也爱着你,那样单纯简单的爱情罢了。
她眼底水光荡漾,连带声音都是闷闷的:“梁淮则,你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知道霍音就是白微娆的。”
梁淮则坦诚:“其实在知道你是慕尧的心理医生之后,我就开始了怀疑,甚至还找舒晴调查了你的背景。不过很可惜邵迟为你构造出来的背景真实牢靠,根本找不到任何的线索。加之我之前试探过你,你有独立完整的记忆,所以后来我一度相信了你就是霍音的事实。直到……”
“直到我告诉你,仙人掌上面会长出火龙果是吗?”白微娆打断他。
“是。”梁淮则静默点头:“我不相信世界上能有一个人,连另一个人的知识误区都能完全相撞在一起。小娆,我不是傻子。”
白微娆的声音凉了一半:“所以,在那之后,你就知道霍音就是白微娆了是吗?”
“其实,在爱上你扮演的霍音的时候,我就开始质疑了。我只是很后悔,没能早一点认出你。要是能早一点认出你,你大概……就不会吃那么多的苦了。毕竟,那时候的我,对你不够好。”
“梁淮则,不要做假设。”白微娆冷冷推开他,手指按在他胸膛上,他跃动的心跳声,忽然令她心悸:“即使有那个假设,即使你提早知道了霍音就是白微娆,你选择的……也不过是继续欺骗。”
她说:“梁淮则,你爱的不是我。你爱的只是当初那个依赖在你的世界里的白微娆,而我,有恨。我早已经不是,也无法是当初的那个白微娆了。”
“小娆……”
他不让她走,从身后反抱住她,呢喃地叫着她的名字:“小娆,你恨我吧。无论怎么恨都好,但是一定不要离开我。你离开我五年,早就注定我已经赔不起了。”
她发了疯地挣扎,声音支离破碎地在他耳边回响:“梁淮则你知道的,你明明知道我根本恨不了你,一点都恨不了……”
她哭喊着,说到最后,她没力气了,只能任由眼泪簌簌地往下掉:“你明明知道,即使你再怎么骗我,即使那些仇恨多么难以忘怀,我永远都无法恨你……”
她没有说下去,她没有告诉他。她无法恨他,只是因为在那些孤苦无依的日子里,他是她唯一赖以为生的梁淮则啊。曾经梁淮则是天是地,现在……依旧。
他的手臂灼烫地握着她的肩,温度炙烈地像是被火烧着了:“小娆,我们忘了那些恨,忘了那些欺骗好不好,我们还有慕尧,我们可以重新来过的。”
他记得,以往她每次生气的时候,他循循善诱地跟她讲道理,她总是会听的。
白微娆回过身,面对着他,不落痕迹地掰开他环住她的那双手臂。眼里水光依然,却是眼神灼灼地盯住他:“或许,在十年之前,在我刚爱上你的时候,你就告诉我,你是梁淮则,你的父亲是梁成涛,是害死我父亲的仇人,我可能还会在犹豫之后再作出选择。但是现在,经过了整十年的欺骗,梁淮则你到底知不知道,我已经无法再信任你了。”
她流着泪踮起脚尖,附着在他的脸庞上亲吻:“如果你爱我,如果你还爱曾经的那个白微娆,那我们就此分开吧。”
“就当是死去的白微娆,以及活着的霍音在求你。”
“梁淮则,放过我吧。”
说完,白微娆不给他任何回答的机会,就径直吻上了他的唇,吞没了他所有欲言又止的话。她想听他说愿意放过他,但心里却又恐惧这个答案。她整十年的光阴,都耗费在他一个人的身上,她真的舍不得。但父母的惨痛离世,她又根本无法忘怀。两难的问题,无从解答,更是无从探寻。
她勾上他的脖子,青涩的吻描摹着他的唇形。如果可以的话,就让她再做他的小娆,再做一秒吧,就当是对她的放纵,也是对他的放纵。因为白微娆知道,父母的仇恨横亘在他们的面前,他们早就是没有未来的了。能拥有一秒,她就该视若珍宝了。
梁淮则回吻她,气氛恰当的吻,就好比是一场绵长微醺的酒意,一丝丝侵入人心肌理,能够忘记所有现实中的疼痛不堪。
他与她拥吻进卧室,如同数年前一般的小心翼翼。他脱去她的衣服,吻到她脖颈处的那一处伤疤时,才蓦地停了下来。
停顿了许久,久到白微娆以为他不会再继续下去的时候,他才终于开口。
“小娆,如果你觉得分开好。那么……就分开吧。”
“谢谢。”
她昂起脸,浅啄了一口他的眉心,用类似于数年前最纯真皎洁的语调说:“梁淮则,还记得我把第一次给你的时候,说了一句什么话吗?”
“记得。”
“我说,你永远不准抛弃我。要抛弃,也只能我抛弃你。”她别过脸,不再敢去看他,声音哽咽:“梁淮则,这一次就当是我抛弃了你吧,对不起。”
他又重复地吻上了她的唇,堵没住了她的那句对不起。他吻遍她身上的每一处,如同顶礼膜拜。因为他们彼此都知道,可能过了今天,就再也没有明天了。
他在她身上折腾了许久,等到她终于体力不支地睡去,他才捋开了她被汗水濡湿的头发,蜻蜓点水地吻了吻。
“小娆,只要你想回来,我一定还在原地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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