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2)
第二十八章
半个月后,自闭症儿童后续心理治疗的项目也即将接近尾声。邵迟再过一个星期就要回加拿大了,但霍音对于那个项目上仍有些不明白的问题还想请教他,又或者说,她还有些萦绕她心底已久的问题,想要请邵迟解答。
白日里,邵迟和她的关系虽然不像是那天在梁家一般剑拔弩张,但仍旧是疏离有度的。今天,霍音硬着头皮去敲他办公室的门,也算是主动示好的一种方式了。
“邵医生,您好。”
邵迟瞥了一眼站在门口的霍音,说:“进来吧。”
霍音把崭新的白皮书摊在桌上,上面有她用记号笔勾划下的几处疑难问题:“邵医生,这一处关于心理重建方面的我还不太懂,可以麻烦你替我讲解一下吗?我的孩子他患有自闭症,所以我想尽可能的亲自医治好他。”
“你的孩子?”邵迟轻薄的笑:“不是继子吗?”
霍音有些尴尬:“嗯,是的。”
邵迟比霍音更擅长控制人类的心理,他往往能在分秒之内就掌握一个人的情绪。比如,他现在想让霍音尴尬,所以他只消三分语气,就能将霍音打压地无地自容。
“霍小姐这替身做的,可是真的快要把自己当成真身了。不过挺好的,我很是喜闻乐见。”邵迟薄唇抿成一条细线:“要知道,把自己置于越高处,可是会摔得越惨的。”
“谢谢邵医生教导,不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今天我来,主要还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学术问题,而非私人恩怨。”
邵迟执起笔,往霍音做了记号的地方重重地敲打了一记:“既然霍小姐没兴趣听私事,那就直接开始吧。”
“好。”
恢复工作状态的邵迟,少了点玩世不恭的讽刺,多了点身为一个医生的正直。有关霍音提出来的问题,他都悉数给出了回答,虽然霍音中途的多次提问令他产生了不耐烦的情绪,但是他仍旧是依次作出了最为完善的解答。
霍音稍一抬头,就能看见邵迟的侧脸,轮廓分明,眼窝深邃,像是镂刻地精雕细琢的雕塑。细碎的短发简洁而爽朗,层次分明。邵迟偶尔不经意的微笑间,竟然让霍音产生了一种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像是谙熟许久的画面感,又像是偶尔在梦中遇见的幻想感。
她情不自禁地说:“邵医生,你和她长得真像。以前在梁淮则的卧室里,我见过白微娆的照片。你和她虽然不是十成十的相像,但也至少有七分相似呢。”霍音淡笑,语气很是感慨:“基因的遗传真是神奇,居然能造化出这么想象的两个人……”
邵迟手中的笔被狠狠拍在桌上,砰地一声,轰然制止住了霍音所有未完的话语:“别在我面前提起这个叛徒。”他抬脸重重地剜了霍音一眼,像是要把她从眼前连根拔除。
霍音乘着他的怒火,故意问下去:“邵医生你每次都称她为叛徒,我倒是很奇怪,她到底背叛了你什么,才会让你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呢。”
擅长揣度人心如邵迟,霍音知道,她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轻易从他的口中套出话来的。但是,偶尔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在一个人愤怒至极的时候,即使是纯洁天使也会一秒变成恶魔撒旦。而她需要做的,只是把他逼到悬崖边缘,失去凡性定力罢了。
邵迟的拳头握得发紫。
她故意添油加醋了一句:“反倒是邵医生你,看起来更像是个叛徒呢。梁淮则毕竟也是你曾经的妹夫,我想……如果那天在梁家,我没有替他挡住那块玻璃,邵医生您应该会直接把玻璃插进梁淮则的心脏吧。如果白微娆知道你要杀她的丈夫,她一定会恨你的。”语气极端的讽刺,更容易把人逼上绝路。
“住嘴!”邵迟震怒,腾地一身从椅子上站起来,目光狠戾地盯住她:“她有什么资格说恨我?!”
“那你又有什么资格恨她?”霍音顶嘴。
“我当然有资格!”邵迟跨前一步,怒意蓬勃的眼神瞬间转化为寒冽刺骨。他像是洞穿了霍音的心思,微微讥笑:“你这样费尽心思的逼我,不就是想要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恨白微娆那个叛徒和梁淮则那个罪犯吗?”
“既然你这么想知道,那我做棵愿望树,提前满足你的愿望就好了。”邵迟伸手握住霍音的下巴,神情讽刺:“我不知道梁淮则是怎么告诉你,关于我对白微娆那个叛徒的定义的。他大概又是拿我父母一辈的恩怨来搪塞你,说我因为我母亲被许亦珍那个贱-人毁了家庭的故事了。”
攥住她下巴的那双手越收越紧,霍音觉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要被他捏碎。
邵迟冷哼一声,从鼻腔里窜出来的凉风,冷冽极尽:“是。我是恨白微娆和她那个该死的母亲抢了我的家庭,还抢走了我的父亲。但我更恨的是,她爱上了梁淮则那个罪犯。霍音你可要记住了,白微娆是个十恶不赦,活该死的人呢。”
邵迟将指节从她的脸上抽离,临挪开的时候,霍音看见他的指尖狭长,却泛着异常的白色。她知道,有些问题要是今天不问清楚,她一定会后悔。因此,几乎没有半点犹豫,她就质问出声:“你口口声声说梁淮则是个罪犯,但我能够看到的,全都是他对白微娆的好,对白微娆的无微不至,对白微娆的悉心照顾。你说他是罪犯,根本就是无稽之谈。”
原本邵迟是背逆着她的,在听到她偏袒梁淮则的话后,他迅猛地转过身来,狠狠地看着她:“你可真是不到黄河不死心,到现在还是一心一意地偏袒着他。那好,我也不拖延时间了,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让你早点开始痛苦好了。”
邵迟话锋一转:“你知道我为什么会那么恨梁淮则、恨梁成涛吗?”
还未等霍音回话,他已经先一步打断。
“因为,是他们梁家的人,害死了我的父亲白振清。”
霍音浑身一颤。虽然,她早就从旁人的只言片语里找到了蛛丝马迹,但是听到这个答案,她依旧是震惊的。
“哦,对了。”邵迟故意冷笑一声:“我只是死了个父亲,但白微娆可是死了父母一双呢。”
霍音脚步不稳,险些栽倒:“你一定是在骗我,梁淮则是不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
“你说得对,确实不是梁淮则所为。但是……这可是他的父亲梁成涛亲手所做出的好事呢。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的解释给你听一遍好了。这样也好让你从你构造的梦想世界里,早点脱离出来。”
邵迟笑得得意:“十几年前,我的父亲白振清因为娶了我的母亲,从而步步高升。甚至还在我外公的帮助下,打通关系直到坐上了梁氏集团财务部总监的位置。我不得不承认,我父亲确实是个有能力的人,在一年不到的时间里,把梁氏集团的财政管理得井井有条。不过很可惜的是,他空有才能没有脑子。他曾经为了这个梁氏集团尽心尽力,却依旧抵不住别人的防心。就比如……梁成涛这个老狐狸。”
“什么意思?”
“不就是那个老道理吗?钱,外人管着是不能防心的,一定要自家人管着。因此,在我父亲上任两年不到的时间里,梁成涛迅速安插了他的亲弟弟梁成海,坐上了财务部总经理的位置。对了,他的级别还比我父亲高上一层。”邵迟的唇角微微上扬,抿成不屑的弧度。
在霍音的认知观里,又或是在梁淮则对她的表述中,从未出现过梁成海这一号人物。因此,邵迟话音落幕的当下,霍音就立即否定道:“你一定是在骗我,我看过梁氏集团的很多报道,但是从头到尾都没有听说过梁成涛的亲弟弟梁成海这个人。甚至连梁家的聚会上也从未听过,信口雌黄也不该是这样的。”霍音像是打心眼里地……不想听到白微娆与梁淮则的一丁点仇恨所在。
邵迟冷笑:“你觉得一个死人又怎么开口,又或者,一个被梁成涛全方面隐瞒的死人,又怎么可能被你知道。”
霍音退后半步,隐约中,她觉得可能有什么她不知道的仇恨在蔓延:“梁成海怎么会死了?”
“自作自受。”邵迟慢慢地吐出这几个字,但对于霍音却像是一场漫长的折磨。他淡笑:“我父亲白振清就是在梁成海成为财务部总经理之后,才抛弃我的母亲邵颜,娶了那个夜总会小姐许亦珍的。”他的笑声里充斥着漫无目的的不屑,一点都没有隐藏:“呵,大概是因为那个贱-人和那个叛徒身上天生自带的霉运,所以才会让我父亲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垮了,自杀了。毕竟,我母亲跟着他那么多年,他做什么不是顺风顺水的,都是那个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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