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寄语水,言谈隐显机锋(1/2)
一大清早,白老媳妇就来找黛玉讨药:“这何妈也不知怎么了,昨天半夜忽然发起了烧,胡话说了一个晚上。无法只好来这里求姑娘赏些药。”
黛玉正在看着雪雁整理自己的诗稿,闻言轻轻抬头:“哦?昨天还好好的,今儿却怎么病了——,说话就到扬州了,病倒了可怎么好?!”
白老媳妇陪笑:“可不是说呢!虽说天寒,可一船人独数她穿得多。就算是随姑娘出趟远门儿,可见天儿也没些事做,谁料到却会病倒了呢!”
雪雁闻言接了话:“知道的呢,说是跟着来服侍姑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来游山玩水的——,在咱们自己船上,嫂子们还烧点儿热水,到了荣公子船上,可连一点儿小事儿也用不到嫂子们了。我看啊,说不定是闲成这样了!”
白老媳妇脸上便有些下不来:“是啊,我就说我嘴笨,干些粗使活儿还使得,可太太吩咐了下来,做下人的又不能不听不是?”
白老媳妇以为自己回得巧,不料黛玉听到此话脸色却有些变:“二舅母也是为了疼我,才派了嫂子们跟了来,这倒怨我没有经到心了。”说毕缓声命令紫鹃:“将放药的匣子拿下来,找些散热的药给了白嫂子。”
吩咐完毕却站起身:“何妈总是舅母派过来的,若有个三长两短我如何去见舅母的面?现在我就瞧瞧她去。”
“果然如嫂子说的倒也无法,不过有时候嘴笨些倒比嘴巧更招人待见,”眼见黛玉飘飘然出了后舱的门儿,紫鹃便忍不住出口抢白:“为奴做仆的就得有这眼力劲儿,想我在老太太身边时,什么好笑的难缠的没见过,可是碰到听到不该知道不该听的事和话,却是一句也不敢说出口,这样才能在府里待得长久。”
白老媳妇也听出黛玉方才话中有了些微的怒意,便忙忙然陪笑:“紫鹃姑娘说的有理儿,怪不得府中上上下下没有一个人敢说你的不是,也怪不得老太太疼你。”
“哪是疼我呢,我不过是一个丫头子罢了!”紫鹃将找好的药递于白老媳妇:“谁不知道老太太所疼的唯有宝二爷和我们姑娘这两个?!”
白老媳妇再不敢接话,如今她更明白:这里的主仆三人恐怕早生了防范自己和何妈的心了。
黛玉出了后舱的门儿,静悄悄来到甲板上:她哪里是要去看何妈,根本就是想静一下自己的心——白老媳妇的话无疑给自己带来莫大的震动:荣府里得力的婆子实在不少,横看竖看都不该派了这两个人来。
白老媳妇不太了解,只知是二舅母房里金钏、玉钏的娘。而何妈自己却十分熟悉,倒不是说她来自己跟前多,实在是她的小气、贪财的种种行径已在荣府里传了个遍,弄得她的女儿春燕都在人前抬不起头来。
这样的两个人,却偏偏是二舅母派来的。
临行前,二舅母拉着自己的手:“好孩子,你的那两个丫头都是好的,可到底都是女孩儿家,遇事说话上难免会不方便。老太太让我挑两个妇女跟着,我千挑万选方定了她两个,你看使得吗?不行舅母再挑别个,总要让你合了心意才好。”
自己能怎么说?当时外祖母也在场,大舅母也在场,宝姐姐也在场,甚至很少见面的大舅舅也出了自己的院子,大家都瞧着自己呢。
自己只有说:“她们很好,谢舅母疼我。”
难言的心事堆满黛玉的心怀,思起往事,她那难以平静的心微微随水波的起伏而起伏。江水映着船的倒影,脚下的船走的象飞一般快。
二舅母待自己到底怎么样?黛玉觉得委实不好说:若说好,总觉得那笑容后隔着什么,若说不好,可实在挑不出一点儿错:就连宝玉和自己吵架,二舅母表面儿上也是护着自己,更别说什么人参,什么补药,从来没有因为这些露出半点儿为难的神情来。
可纵如此,自己还是感觉到自己和她之间那厚厚的网和突不破的防线,自己和二舅母分明站在河的两岸,谁都趟不过对方的心之河。
也许,是因为宝玉吧。黛玉心中涌上苦涩:舅母对宝姐姐也很好。那种好并不是体现在多于了她什么东西,而是在那一颦一笑,在那一转首一回眸,在那笑容的真诚和宽容上!自己,却只能对这些遥望而终不能得。
黛玉的眼睛忽然有些涩。接着又将心思转到父亲的病情上来。
她谁也没有告诉,其实父亲的来信里,还夹着另一层意思:父亲有了挂冠隐居远离朝堂的心思,此次就是借病症之机来接她回家团聚的。
信步站在桅帆下,黛玉让江风吹着自己的面容——自从幼年离家,自己便养了一个习惯,碰到烦心的事,只有远离喧嚣躲到空寂无人的地方,才能将压抑完全的释放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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