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2/2）

“好恶心的味道！是血吗？天啊，我的鼻子！我的耳朵！太吵了！”

哨兵的感官已经全面崩溃，负能量的精神潮水几乎把人淹没。裴子宁听到周围已经有人放弃了，他不知道是里奥还是清明。

他继续进行着精神安抚，修复对方的感官壁垒，消除他那些痛苦和繁杂的思绪。眼看着对方瞳孔中的红色渐渐暗淡下来，裴子宁的耳边又传来了爆炸声，他真实地感觉到大地在晃动，尸体烧焦的味道到处都是，这个战场充斥着痛苦的喊叫声。

他看见有些军人在撤退，而敌人的脚步却越来越近——扫荡开始了！

——必须马上安抚好哨兵的感官神游和狂躁症！只有这样，我们两个人才有活路！

裴子宁心中明明知道如此，却因为步步迫近的敌人而思维混乱，双手发抖，豆大的汗珠滑进了他的双眼。

汗液的苦涩让他痛苦的闭上眼睛，眼前一片黑暗——

断断续续的回忆出现在他的脑海中，红色的眼睛，爆炸的声音，掠杀者的脚步，父母和姐姐的鲜血还凝结在他的身上。

“啊哈！看看我发现了什么，这里有一个进入狂躁症的哨兵和一个……小向导！”张狂的声音响起，来人举起武器，发出了金属摩擦的声音。

这一切都是假的！裴子宁对自己说。

但全息影像却那么的真实，脚步声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多的哨兵围了过来，他们身上满是杀戮的味道，每个人都红了眼睛。

“老规矩，战利品大家同享！我相信长官会很乐意让兄弟们放松放松！”

听到这种话，裴子宁只觉得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潜意识里觉得他好像曾经听到过这样的话，恐惧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包裹。他已经不能继续进行精神安抚了，甚至他的恐惧已经传给了正在治疗的哨兵。对方眼睛还是赤红，但是身体因为流血过多而渐渐虚弱，呼吸变得缓慢，心跳的声音微乎其微。

敌人的哨兵朝他靠近，肮脏的双手碰到他的肩膀上。

不——！！

裴子宁猛地大叫道，周围的影像一阵晃动，他喘着粗气环顾四周，自己回到了教室，周围的同学都看着他，脸上有担心的神情，也有吃惊。

冰间看到裴子宁这样，有些慌了手脚，他看到他前面完成得很好，就提高了一下等级，没想到让裴子宁这么难受。他连忙掏出手帕，递给裴子宁，“一切都是全息影像。”

裴子宁愣愣地接过手帕，才发现自己全身都是冷汗，手还有些微微发抖，“我没事了，谢谢您，教授。”

冰间有些担忧地看了看他，确定他不需要去校医室后，还是选择继续完成这节课，“刚刚的测试，林古德完成得非常好，其他人还需要加油。我现在为你们设计几个c等级的场景，你们再多练一练。林古德，我把你的等级设置为b？”

娜娜很自豪地点了点头。

一场课下来，他们切换了好几个场景，有的时候是进行精神安抚，有的时候是进行精神攻击。虽然还是会被周围地场景影响，大家都多少适应了一些。

“这节课就到这里了，后天我们依旧在这个教室上这门课，再见。”冰间给每个学生发了一瓶补充能力的饮料便宣布下课了。

等到其他人都陆陆续续地走出了教室，裴子宁上前对冰间教授说，“教授，非常感谢您上次帮我求情。”

冰间抬头看了看他，他们的瞳孔都是墨一样的黑色，“到底还是我太鲁莽，也没能帮上什么忙。”他轻轻地皱了皱眉头，“你的气色还是很不好啊。这节课之后好像没课了吧，你来我办公室坐坐，我给你配些营养剂。”

“呃啊……谢谢教授。”对于冰间教授突然的热情，裴子宁有些拘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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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间有一间独立的办公室，室内非常干净，堆了许多器材，让人说不出它的主人到底是从事哪一方面的研究——裴子宁看到许多不明液体装在试管里，还有许多动物的标本，看不出原本用途的机器被拆得面目全非，还有许多设计的稿纸铺在桌子上。

冰间取出了三支淡绿色的试剂，“我以前的身体也很不好，有的时候疲于应对自己的大脑，连吃饭都忘了，留下了很多后遗症。好在我后来慢慢懂得照顾自己了。这是我以前在皇家科学院研发的产品，市面上现在还有的买，是非处方药，你觉得体力不支的时候可以试试。”

裴子宁接过那三管冷冰冰的试剂，心里却暖暖，笑着向冰间道谢。

冰间看着裴子宁正站在一个动物标本面前，突然有了兴致，“这是原本生长在古地球南美洲热带雨林的一种红身箭蛙，很漂亮吧。”

“嗯。”青蛙全身呈现一种妖异的红色。

冰间一手放在玻璃箱的表面上，附身靠近去观赏它，“它们常年栖息在巨大的花冠中，靠雨季存续的降水为生。而且，他们皮肤表面的色素细胞，可以根据眼睛感知到的环境现象而改变颜色。虽然这种青蛙十分小，却能在竞争激烈的热带雨林存活下来。”冰间一说到这些，声音都不自觉地轻快起来。

裴子宁环顾了一周，发现还有许许多多千奇百怪的动物标本。

冰间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我发现精神体的动物种类跟主人的能力有非常大的联系，虽然已经不是科学院的一员了，我现在只把这些当成是兴趣爱好啦。”

“很有趣。”裴子宁非常真诚地说道——那根据自己的能力，他的精神体到底是什么呢？

两人脾性契合，谈话很快便继续了下去。

“比如说，拥有伪装能力——在生物学上被称为‘拟态’——的动物：青蛙、变色龙、竹节虫、大蚕蛾等等，它们的主人，也具有非常优秀的伪装能力，可以完全隐藏自己的信息素，也可以制作出强大的屏蔽膜，隐藏五六个觉醒者的信息素都不成问题。”

好久没跟人在这么轻松的环境下说这么多话，裴子宁渐渐也没有那么拘谨了。两人坐在一个小圆桌旁，一边喝着红茶一边听冰间教授说他的研究。

“对于向导来说，最稀少的精神体是一种名为凤凰的神话动物。但我相信在远古时代，这种生物是真的存在的，因为人们不可能凭空捏造出一个完全不存在的物种。”

“凤……凰？”裴子宁细细地读着这两个字，忽然觉得这两个字仿佛带着光芒；嘴唇微启，上齿轻轻贴在下嘴唇，舌头轻点上颚，嘴唇由圆形慢慢舒展——

一种奇异的感觉随着这两声发音而闪过裴子宁的全身，让他后颈一阵酥麻。他还没来得及好好感受，那种感觉便一闪而过。心里虽有点疑惑，但是听到冰间教授说着更加有趣的事情，便没有在意了。

冰间放下茶杯，放眼窗外，天空已经微暗。

冰间感慨道，“我很久都没跟别人说这么多话了，一时之间太高兴，竟然止不住了，抱歉让你听我唠叨那么久。”

“没有没有！”裴子宁连忙摆手，他自己也过得很愉快，“我也觉得跟教授您很合拍，学到了很多东西。”

“你比我坚强多了。你应该听说了吧，我也患有一种精神疾病。在你这个年龄的时候，我根本无法控制它。我做了很多错的事情，丢失了很多珍贵的东西……”

“教授……”裴子宁着实不会安慰人，话到了嘴边却不知道如何说。

冰间十分平静地微笑着说，“我忘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发现我的体内有两个人格——也就是人们常说的多重人格分裂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