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十面埋伏(2/2)
南宫珏勃然大怒,正要开口回怼,却听江浊浪劝解道:“多谢南宫少侠……仗义执言……只不过双方眼下各执一词,僵持不下……多说也是无益……”
说罢,他吃力地猛咳几声,这才缓缓说道:“谢兄,南宫兄……大家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所谓象棋残局者,无论如何曲折深奥……到头来……也必定有破解之法。否则……便不能称之为【残局】,而是【死局】……
再说慕容兄此刻摆出的这一棋局,在下粗略观之,倒像是……【金鹏十八变】和【自出洞来无敌手】两本棋谱中……曾提到过的【十面埋伏】之局。顾名思义,乃是取自韩信十面埋伏、霸王乌江自刎的典故……其间凶险,可想而知……
只可惜……这两本棋谱里……虽曾提及【十面埋伏】之名,但这一残局的详细落子布局,则已失传多年……全无记载……今人或知其名,也并未亲眼见过……
对此,幸好在下幼年之时,曾在宁波府的余姚江、奉化江和甬江三江交汇处的……一户范姓人家府上……盘桓数月……尽览府中藏书。记得当中有一本名为【梦入神机】的孤本古谱,上面记载了百局象棋残局,共二百八十五图……【十面埋伏】一局,乃至破解之法,书中皆有详述……若持红方先行,只需八步,便可将死黑方,破局胜出……”
说到这里,他故意停顿片刻。果然,谢王孙和慕容公子对望一眼,脸色都有些难看。慕容公子随即强笑道:“江兄既知此乃【十面埋伏】之残局,也知破解之法,却为何不敢下场对弈?甚至还口口声声说红方必败,乃是死局?”
马车里的江浊浪轻声一笑,叹道:“所以……这便是谢兄和慕容兄的高明之处……眼前这局棋,看似【十面埋伏】,但细微之处,却稍有区别……从而令原本能够破解的残局,变作无路可走的死局……
可想而知……若是在下方才眼神不佳,又或者不熟棋谱,将眼前这一死局当作了【十面埋伏】之残局,贸然……持红方落子,此刻显然便已输了……”
慕容公子听到这里,一张脸已然涨得通红,口中却不肯承认,辩驳说道:“江兄这话……兄弟我如何听不明白了?眼前这一残局,的确便是失传已久的【十面埋伏】,乃是我一年前在松江府偶得,自然也习得破解之法。但江兄所谓的稍有区别,却不知……从何说起?”
江浊浪再次暗叹一声,苦笑道:“事已至此,慕容兄何苦……也罢,慕容兄摆下的这局棋,与残局【十面埋伏】的区别便在于……红方第一路仅存的一个炮,多往前挪动了一步……
如此一来,按照【十面埋伏】的破解之法,待到红方第三步【马二进三】后……第一路的炮与马乃是一上一下的错位摆布,无法以马为跑架,走出第四步【炮一平五】……吃掉当中黑卒……从而形成将军之势……”
说罢,他又补充解释道:“也便是说,慕容兄摆出的这局棋,须得将第一路的红炮……往后回挪一步……由黑方的【三线】退至【卒林线】,才是真正的【十面埋伏】之局……才能令红方有一线生机,从而按照棋谱所载……八步获胜……否则……这局棋便是不折不扣的死局……”
这话一出,慕容公子再也无言相对,只能望向后面席位正中的谢王孙。
谁知谢王孙脸上却露出一副惊讶之色,指着席前的棋局问道:“咦?怪了!这红炮的位置,好像确实不太对……正如江兄所言,这枚红炮,理当是在黑方的【卒林线】上才是……”
说着,他脸色立刻一寒,向一众童子老仆厉声喝问道:“方才是谁摆的棋,怎能将这枚红炮的位置摆错,令我等生出这许多误会?一帮瞎眼的奴才!回去之后,我定要将他的手给砍了!”
话音落处,盛宴两旁的数十名随从已相继跪倒,一个个吓得脸色惨白。就连一众少女也是惊惶不已。
南宫珏此时已听明白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再看谢王孙这般惺惺作态,心中既是鄙夷,又是好笑。他当即冷冷问道:“所以你们这第三局以【棋】为题,到底还比不比了?若还想比,便将那枚红炮的位置重新放好,好让江三公子八步破局!”
对面的慕容公子微微一怔,只得苦笑道:“既然……既然江总识得这局【十面埋伏】,那么这局棋自然不必再下……至于这第三局,自然……自然也是江兄胜出了。”
他这话说得虽有些尴尬,但脸上却不见落败后的懊恼,仿佛并不如何在乎此局的胜负。
紧接着,慕容公子已沉下声音,缓缓问道:“江兄,今日之事,你是当真不肯交出那半部【反掌录】了?”
马车里的江浊浪没有答话。
沉默,便是最好的回应。
南宫珏则是双眉一扬,不解地问道:“怎么,双方既已约定四局定胜负,如今我方已连胜三局,难道还会怕你们不成?”
顿了一顿,他又补充说道:“琴棋书画,画书棋琴——接下来的这最后一局,想必便是以【琴】为题了?有什么花招,只管使出来便是,难不成你们是想毁约?”
显而易见,南宫珏对即将到来的最后一局很有信心。因为他亲眼目睹过自己这位雇主的本事,也永远忘不了那一夜钱塘镇外的一曲琵琶
——眼前这些人,居然敢以【琴】为题,来和这位江三公子比试音律,岂非自寻死路?
果然,慕容公子已微微一笑,说道:“既然江兄坚持要比,那么接下来,便是今日的最后一局——以【琴】为题。”
伴随着童仆将席前的棋局撤走,右首上位那个脸带面纱的异域女子便缓缓起身,用怪异的声调向马车这边恭恭敬敬地说道:“小女子初学音律,今日便以斯里兰卡的卡曼恰演奏一曲,恭请江三公子品评。”
听到这话,这边马车里的江浊浪还未答话,正中席位上的谢王孙已笑道:“是我这个主人疏忽了,竟忘了向江兄引荐,该罚该罚!好教江兄知晓,这位莱拉姑娘,乃是来自波斯的贵客,别看她年纪轻轻,却是师出名门,在她的国家,早已是声名显赫的乐师。”
慕容公子接口说道:“不错,话说这位莱拉姑娘此番前来中原,原是奉师尊之令,打算一路往东扬帆出海,寻访传闻中的【天宫仙音】一较高下。谁知行至此间,凑巧听说昔日【剑鸣琴音】的江三公子重出江湖,这才随我等一路前来,特意一睹江兄的风采。”
谢王孙又笑道:“要说这位莱拉姑娘的师尊,江兄或许不识,但也一定听说过这位老前辈的名号……”
说着,他便向那异域女子问道:“……还请莱拉姑娘告知尊师大名,也好让江三公子看看姑娘是否有资格向他讨教音律。”
那异域女子莱拉当即回答道:“家师姓雷,名讳上轻下狂。虽常年定居西域,却是汉人出身。”
一旁的慕容公子随即一笑,补充说道:“这位雷轻狂雷老先生,在我中原武林还有一个称号,是为【万乐老人】。昔日诸葛阴阳以一阙【西江月】列尽当世高手,这位【万乐老人】亦在榜上,与峨眉剑派掌门人、蓬莱天宫宫主并称为【狂雷定海玄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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