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歹毒为生计，人畜一念间（7）（2/2）

那朱双死的倒也从容，只是一颗血淋淋的人头落地后却不大好看，双眼怪睁，脸上仍是带着惨笑模样。黑熊山的喽啰见朱双死了，立时呜呼哀嚎起来。林青拾起那颗人头，对黑熊山众人厉声说道，“朱双该死！你们哭号什么！”那群喽啰哀声说道，“首领已死，我等又该如何？”林青说道，“你们之中，滥杀无辜者大有人在！可念及从前一起上阵杀敌之情，我也不愿做得太绝。你们下山去吧，往后是投别的山寨，还是再推举一个首领，全凭自己。只是再要滥杀无辜时，需想起朱双这颗人头！”他说着，便把朱双那人头高高举起。黑熊山的喽啰见此情形，哭得越发悲切，有几个想要上来给朱双收尸，却被老独眼带人拦了下来，于是又哭了一阵，悻悻然下山去了。

解决了黑熊山，林青又到侯洪良面前，把朱双人头仍在他膝前，冷声说道，“侯首领，之前朱双虽然把罪责全都揽在自己身上，可残杀商旅一事，也该有你一份吧？！”杜英解下勒住侯洪良口舌的绳索，那侯洪良之前摇舌鼓唇，可一见了朱双惨死模样，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兀自两眼发直，浑身打颤。

林青说道，“眼下我也没有证据，只能委屈你到驼子岭走一趟，且看那些商队里有没有在你苍鹰岭的地盘上遇害的，那时再做计较。”他顿了顿，又说道，“还有那指使朱贵来谋害我的人，也该查个清楚！”侯洪良仍是紧紧盯着朱双人头，鬓颊已是大汗淋淋了。林青见他这副模样，暗自惊奇，想道，“他怎么吓成这个样子？从前与契丹人厮杀时，也没见这样。”他哪里知道，那时有林秉义在，众人齐心，因此不知畏惧，却和眼下情形不能一概而论。如今这侯洪良万念俱灰，只是等死而已。

此时苍鹰岭喽啰中忽然走出一个人来，那人来到众人前面，拜倒在地，向林青说道，“林首领，在下有事禀告！”林青寻声看去，见那人年纪与自己相仿，身材也是一般，更长着一张黑脸。不禁稀奇道，“这人怎的和我如此相似？”于是问道，“你是谁？”那人回道，“在下姓石名玄，三年前投身苍鹰岭，成了侯首领属下。”

林青问道，“你有何事？”石玄说道，“回首领，我等确实劫掠了途径山下的商队，可不曾伤人性命。”林青说道，“口说无凭。”石玄说道，“起初黑熊山劫了两个商队，所获颇丰。我等知晓后心动不已，这才鼓动首领效仿行事。然而那黑熊山赶尽杀绝的举动，我等却是不敢效仿的，但又担心走漏了风声，被林首领责难，这才想了一个法子，把那商队的财物及押运之人悉数掳到山上。如今那些人都尚在，我等回去便放其归还，恳请林首领高抬贵手，饶了侯首领吧。”

那石玄与其他喽啰不同，来到众人面前也不紧张，说话更是有条不紊。林青听罢，略一沉吟，笑道，“我原也没打算把你家首领怎样，只是有些事情，总要探查清楚再来计较。我见你模样诚实，想必不会欺瞒。”那石玄抬头说道，“在下不敢。”林青说道，“既然如此，我先放你家首领回去，若三日之内，不见你山寨归还商旅，那时再去问罪。”说着话锋一转，声音也变得冷峻了，又说道，“你若有欺瞒，那时留你不得！”

石玄说道，“不需三日，我等今日回去，便放商旅归还。”林青说道，“最好！”那老独眼却急了，阻拦道，“纵然他苍鹰岭不曾伤了人命，那朱贵谋害你的事也必定有所牵连，不能就这么放了他！”林青说道，“何人指使朱贵，一时半刻难以查清，咱驼子岭上粮食不多，我把他捉回去反倒是负担。”老独眼说道，“给我三天，我把朱贵捉来！”

林青说道，“自马六店铺被毁后，云州城里守备更加严密，我好不容易才逃出罗网，怎能叫你们再去冒险？！”老独眼悍然道，“这事包在我的身上！”林青神色一变，呵斥道，“不行！”那老独眼见林青换了模样，先是一愣，随后也不再言语了。林青又让杜英给侯洪良松了绑交给石玄，之后对众人说道，“此间事了，各自归寨吧！”众人齐声应道，“是！”便结起长队，往山下走去。

林青见众人走得远了，又唤来杜英，对他说道，“那老独眼不甘心，势必要派人到云州城里去捉朱贵。方才我见他甚是自信，想必云州城里另有耳目，或许真能打探到朱贵下落，然而云州城守卫森严，要杀此人却要冒些风险。等会儿众人在山下分别后，你悄悄混进雾凇涧的队伍里，和那老独眼说，不可叫他手下弟兄们去送死。我放那侯洪良回去，正是要让他想办法了结朱贵，这事若真和他有关，他心里有鬼，必定会做！你叫老独眼擦亮眼睛，耐住性子，三、五天便有消息。”杜英笑道，“我记住了。”

林青交待完毕，撇下众人独自往南边悬崖走去，待到了那巨石旁，便看见葬着江晓洲的孤坟，不禁神色黯然。转眼间她葬在此处已六、七年的光景，下葬时这里甚是空旷，林青因此在她坟前栽了几棵青松，如今已郁郁苍苍，眼下虽是严冬，却也在这孤寂地方留下一点颜色。他在坟前逗留许久，心中只是默念道，“我已下定决心，不日就要南下去了，以后恐怕不能再来祭拜。。。。。。”霎时间狂风骤起，搅得天上黑云翻滚，又见白雪落下，在风中翻飞不止。林青拜了又拜，纵然不舍，也是要离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