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饥民口无食，林雀遇黄粱（3）（2/2）

契丹兵见状，纷纷抽出利刃，将四个人团团围住，林青用桌子抵挡住左侧攻击，右手短剑挥舞，拨开契丹兵递来的利刃。他和马六一前一后，将女人和孩子护在中间，周围是不绝于耳的喊杀声和喷涌而出的鲜血。林青杀红了眼，契丹兵在他面前不断倒下，脚下的尸体使他行动艰难。而他身后的马六，虽然也是尸山血海中活下来的兵卒，但却并没有林青那样的本领，更没有林青那样的神兵利器，在与契丹兵的搏斗中已经身中数刀。喊杀声中，又传来了朱贵叫骂的声音，马六心想，也许自己真的活不成了，他忽的想起前些天自己做得那个梦，梦里他站在云州城的城墙之上，周围是自己曾经的战友，他们躺在自己脚下，身上是鲜血和污泥。也许自己应该在那个时候和他们一同死去，总好过现在遭人背叛，死得屈辱。

腐朽的桌子已是千疮百孔，女人和孩子也没能守住，他们倒在鲜血之中。马六已经十分虚弱，但仍卖力喊道，“林青！快走！只有你能活！”林青回头看时，正瞧见马六腹部被长刀刺穿。马六惨然喊道，“林青，活一个，总比都死在这里好。”话音未落，他已无力抵挡攻击，终于倒在人群中。

现在什么也顾不得了，冲出去是自己唯一的目的。林青已经记不得有多少契丹兵死在自己面前，他仿佛有着用不完的力气，不断的挥舞短剑，没有任何招式，用最快的方式杀死出现在眼前的敌人就是唯一的招式。他把残破的桌子背在身上，来抵挡后方攻击，然后便是不断地向前冲、杀、舞剑、喊叫。就这样，林青奇迹般的杀出重围，窜入西市之中，身后还有喊杀和追赶，以及射来的箭矢。林青不敢回头，不敢去看身后倒在血泊中的马六、女人和男孩，以及那滚滚的烈焰浓烟。

夜色降临后，云州城中数队契丹人马仍在搜寻，火把将长街照亮。林青也不清楚自己此时身在何处，他只知道这是一个大户人家的马厩，而且这户人家距离西市很远。逃出契丹人的围堵后，他用积雪简单的清理了身上的伤口和血水，好让自己身上的血腥气不再那么浓重。但他知道，契丹人的猎犬迟早会搜寻到他的所在。在那之前，他需要食物来补充体力，最好还能够包扎一下伤口，换一身干净的衣服，也许再想些办法隐藏住自己的气味。

用什么办法能够隐藏自己的气味？林青倚靠在马厩的墙边，他这一整天都在忙着躲避契丹人的追捕，除了早晨吃过一些胡饼，就再也没有吃过别的东西了。饥饿使他肚子里传来阵阵剧痛，不止是饥饿时的疼痛，更像是有一把刀在肚子里面剜肉一样，这是他最近几年才落下的毛病，但他却没有因此而停止思考。

不知怎的，他忽然想起江晓洲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梅花香气，在风雪中格外的自然。若是自己身上也有那种香气，或许能够遮掩住此时血腥气息。他一想起江晓洲来，思绪便被扯远了，他想道，“第一次见到她是在什么时候来着？也许是六、七年前，反正那时契丹人还没能占领云州。”短暂的平静让林青感到乏累，不自觉的闭上了双眼。

他仿佛看到江晓洲的脸，听到了她的声音。“你叫什么名字？”“我叫林青。”那是他和江晓洲第一次对话，林青闭着眼，他似乎记得了，那是清泰三年。后来身边每个人总会在不经意间提起的——清泰三年。那时的林青刚刚十三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