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四 章 虎口脱险易 海捕逃生难（1/2）

吴章很郁闷。明明知道救走侯川的就是眼前这两位，但他却不能对这两位上任何手段，哪怕只是扣留也不行！因为他没有证据！

这两位可不像侯川那样平头百姓一个，随便说个怀疑就能抓，错了放掉就是。甚至心情不好就来个刑讯逼供，哪怕打死了人，事后多赔几两银子也就万事大吉。

这两位可不一样，都是有身份有背景的主儿，就算普通的传唤，一个不小心都有可能丢官罢职。尤其是崔将军府那位，别看年纪不大，却已经是中军传令官，弄不好过不了几年，自己见面就得向人家行礼。所以，他只能睁着眼闭着眼，完全听信两位蹩脚的深更半夜游湖散心的理由，任由两位结伴回府。

有一点侯川低估了吴章，那就是他升官发财、一心往上爬的欲望和野心。他知道侯川是冤枉的，但那又如何？只要能找个合适的搪塞住魏国的理由，然后把侯川定罪问斩，他就是大功一件。这不仅是他的想法，也是朝廷的意思。一个誉满天下的乐师总不能不明不白死在齐国。

至于坊间的传闻，他压根不信。要是说程祥知道什么秘密，有这个可能，但若说之后把这个秘密告诉了侯川，他嗤之以鼻。对于自己队伍的调查能力，他还是很自信的。第一，程祥和侯川还没见面，第二，他们之间没有任何书信往来，第三，侯川没有任何秘密的接受传递信件的通道。

如今，这个大功劳跑了，意味着自己官升一级成为校尉、甚至武卫的希望快要破灭了，这是他绝不允许的！武卫，现在他还不敢想。白羽卫只有一名武卫，那是赵显。跟这位爷比，自己还有很大差距。但跟无痕、暗花、何四、某人这四位五营校尉比，他觉得无论是武功还是办事能力，自己足可以和他们并肩！

他在最短的时间动用所有能调动的力量，很快就锁定了侯川藏身的一个大区域，并大规模地展开挨家挨户掘地三尺的搜索。另外他又派出一支小队对那个劫狱的黑衣人进行追踪搜查。

那个人武功很高，和自己在伯仲之间。虽然最后自己刺中了他的肩胛，但那人也在自己大腿上还了一刀，而且在那么多人围攻下还能全身而退，绝对是个劲敌。必须尽快把此人抓住！

侯川这一夜提心吊胆，眼睛都没合上过。要不是他的机关暗室设计的巧妙隐蔽，那就不是和吴章一众白羽卫擦肩而过那么简单了。

第二天将近午时，一个满脸灰黑的驼背老人拉着一辆卖空煤炭的空车，随着出城的人流来到盘查严密的东门。几个城门的守卫对这个老头根本没怎么上心，连路引都懒得细看，就挥挥手催促他快走。倒不是这几个人不尽心，而是这个老头天天都来，每天天不亮进城，差不多这个时候再回去，都是‘熟人’了。后面还等着一堆人呢，都这么事无巨细地详细查看，那不得把人累死？

等驼背老人出城一里多地刚想在道旁休息一会，后面赶上来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人，主动搭腔道：“老丈，今天的炭都卖完了？”

“卖完了，菩萨保佑，今个儿不用打饥荒了。”老人满面笑容嘶哑着嗓音回道。见年轻人伸手帮忙推车，老人慌张地连连摆手，“小郎君，使不得、使不得，小心弄脏了你的衣服。”

“没事，搭把手的事。”年轻人毫不在乎地推起车板。老人见他执意，只好道声谢，拉着车板一起走。

“老丈，你家住哪里呀？”

“张家场。”

“太好了，我去朱家台，刚好咱们顺路，还能唠唠嗑。”

“是啊，有个人说说话就不觉得路远了。”老人也很高兴。“小郎君，你是做什么营生的？”

“我是个捕快。城里头不是在抓一个叫侯川的郎中吗？我就负责抓他。”年轻人笑呵呵说着。

“原来是官爷！”说着老人停下车就要下跪，年轻人急忙搀住。

“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人说的是推车的事。

“没事，这不顺路嘛！”见年轻人坚持，老人只好无比拘束地重新拉着车走起来。

“老丈，你这身子骨硬朗啊！看着都像三十多岁的壮劳力。”

“官爷说笑了，我要是有那把子力气，家里的日子就真好过了。”

年轻人笑笑，也没多说话。过了一会，年轻人又说道：“老丈，卖炭挣得多还是卖药挣得多？”

这话把老人给问糊涂了。“卖药啊！上次我们村里的栓子，从城里抓的一副药相当于我一车的炭钱。”

“那你应该去卖药。”年轻人笑呵呵望着老人。

老人苦着脸陪笑道：“我哪有那个好命？生来就是苦力命，得认命！”

说话间来到一片树林旁，老人把车停下，“官爷，小老儿想去解个手。人老了，事多，麻烦。”

“好啊，刚好我也想方便方便。”

两人一起进了树林，相隔不远。老人笑呵呵问道：“官爷，您大名叫无痕吧？”

年轻人立时警觉，再看老人已经躲到一棵大树后。他一步跨过去，抬头再找，哪还有老人的影子？

这就是一个呼吸间的事，年轻人的第一反应就是“遇见鬼了？”但他毕竟是无痕，反应速度极快，几个呼吸间，以老人消失的地方为中心，方园三丈的地方都让他找了个遍，可什么都没有找到。

他是无痕，在他面前根本不可能出现无迹可寻的事情，但今天，他被打脸了。一个大活人，一个没有武功的普通人，就这么在他眼皮底下凭空消失了！他是一个骄傲的人，不允许有这样的失败，他高昂的斗志被成功激发！

无痕一个纵身跳到树上抬头张望，在官道转弯视线尽头处，有轻微的尘烟飘荡。这应该是人在快速跑动中带起的。当然，也有可能是风。但就目前形势判断，第一种可能性最大。因为以一名壮劳力的脚程，在快速逃命的情况下，在这个时间内能够刚刚跑过转弯处。

无痕不再犹豫，在树梢间飞身纵跃，他要在最短的时间内追上去，亲手抓住这个狡猾的罪犯。

可刚跨出去两三步，脚下借力点的树梢突然断裂。一时下坠的无痕并不惊慌，他在空中一个扭摆转身，落向旁边的树枝上。可单脚刚踩住，这根树枝竟然也应声断落。这时，他旧力已尽新力未生，再次踩空让他急速下坠。但无痕毕竟是经验丰富的老手，遇乱不慌。他憋紧一口气，发力一个鹞子翻身，伸长双臂抓住侧下方一棵突出的粗树枝。还好，这棵树枝没有断。无痕还没来得及感叹侥幸，就在他触碰这棵树枝那一刻，一根细细的弩箭从树干上裹着风声冲他面门急射而来。

“哎呀！”无痕猛地一个千斤坠全速摔落，弩箭险之又险紧贴着他的头皮飞过。

“嘭！”无痕结结实实砸在地上。饶他内力深厚，这次也摔得七荤八素、呲牙咧嘴。他心里直后悔，要是第一次踏空就老实地落到地上该多好！不仅摔不着，还会很洒脱。自己逞什么能耍什么帅呢？

这次重摔让他对高空飞越心有余悸，只好在林间急速穿行。可过了一刻钟，他猛然停住脚步，疑惑地打量着四周。以自己的速度早该跑出树林了，为什么现在还在树林深处转悠？坏了，这是个迷阵。

无痕不敢大意，小心谨慎地缓步前行，每走出几十步就仔细观察，一步一小心。就这样整整过了半个时辰他才走出树林。再想追人，哪还有影子？无痕不由恼怒，发狠向前追去！

一直到一个时辰后，太阳已偏西，老人消失的大树的树坑底，一条人影才慢慢钻出来，他把伪装卸下来立马变回了郎中侯川的模样。他根本没有跑，别说内力深厚的无痕，就算一名普通的白羽卫他也跑不过。

这片树林的迷阵机关是他早几年着手布置的，为什么要布置这个迷阵，他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感觉应该如此。今天这个迷阵终于发挥了作用，救了他一命。这棵大树的树坑下有一个深坑，暗门就藏在杂草藤蔓之间，乍一眼根本看不出来。而且暗门开合无声无息，但在一丈远的另一棵大树旁边会传出“沙沙”的轻响声，猛一听，就像有人快速在跑。无痕就是听到这个响声才犯了灯下黑的错误，没顾眼皮底下的事，反而向远处找线索。

但侯川一点不敢小看无痕，以那个人的聪明才智，他很快就会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所以，他必须马上离开。

原本他跟程芸萱她们约的是在十里铺汇合，可突然出现的无痕，让他不敢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所以他在十里铺留下和程芸萱的独特暗语后，就急匆匆向九江方向赶去。

走了快一个时辰，他发现自己迷路了。这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下来。现在还是初春季节，山风一起依然凛冽刺骨。他想找个背风的小山坳将就一夜，抬头间意外看见半山腰处有一座不大的寺庙。侯川欣喜若狂，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庙前。在上香拜过佛祖，又留下一两银子的香油钱后，他得到了热情的招待。寺里的两名小沙弥不仅单独又给他做了一顿斋饭，而且还打扫了一间宽敞的僧房让他留宿。方丈智远和尚在晚课后也专程过来与他谈经论道，主客相谈甚欢。

可能是赶路太辛苦，他倒在床上就睡着了。等他惊醒过来，发现智远和尚还笑眯眯地坐在对面，两个沙弥站在一旁。他连叫“失礼”，可挣扎半天竟然没站起来，低头再看才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绳索紧紧反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