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遇 （2）（1/1）

壮汉这一出手，显露出惊人的臂力，看得酒馆里的几个人都是一呆。路德维奇乃习武之人，见了自是赞叹不已，拍案而起，便迎了上去，一把握住了壮汉的手，大声说道：“青冥送吹嘘，强箭射鲁缟。胡为久不成，使以归期告。”

壮汉吃惊不小，想要挣脱，却被路德维奇一双巨手牢牢抓住，一时挣脱不开，但只见到路德维奇满脸诚恳，说道：“严风吹霜海草凋，筋干精坚胡马骄。汉家战士三十万，将军兼领霍嫖姚。流星白羽腰间插，剑花秋莲光出匣。天兵照雪下玉关，虏箭如沙射金甲。云龙风虎尽交回，太白入月敌可摧。敌可摧，旄头灭，履胡之肠涉胡血。悬胡青天上，埋胡紫塞傍。胡无人，汉道昌。”他觉得胸中壮怀激烈，先是背了李昌谷《送秦光禄北征》中的两句，又觉意犹未尽，再将李太白这一首《胡无人》慷慨念诵，当真是抑扬顿挫、慷慨激昂，把那壮汉听得满头雾水，只听出来他左一个胡人，右一个胡血，竟是要脚踏胡人的肚肠，让靴子上沾满胡人流淌的鲜血，说起来这壮汉本是胡汉通婚的后代，自小便常遭人讥笑，不由得愤愤然对同伴说道：“他这是在骂老子是个胡人吗？哼，他自己才是个胡人！他家祖宗十八代都是胡人！”

他的同伴平日里喜欢附庸风雅，略通文艺，倒也识得这两首诗，只是委实想不出来眼前这个胡人此举何为，想了想，试探着说道：“林暗草惊风，将军夜引弓。”路德维奇原本看他穿一身绸衫，虽是颇有几分俊俏，却终显油头粉面，心中不免鄙视，待听他诵得夸赞飞将军李广箭术高超的名诗，方生於我心有戚戚焉之慨，当即大笑道：“平明寻白羽，没在石棱中。”说罢，回过头去，对着茱莉娅叽里哇啦说了一通，说话间表情之生动多变，实是远超汉人。

茱莉娅虽是看出来这两人面目不善，却不忍心扫了路德维奇的兴致，勉强笑道：“我这位朋友夸你们一个箭术高明，另一个诗文背得纯熟，想和你们做个朋友。”话说来的这两个人本是横行边关一带的巨匪，壮汉叫作年万寿，弓马娴熟，臂力惊人，擅使一口弯刀，他的同伴姓才，有个绰号叫做“才高八斗，斯文扫地”，“才高八斗”乃是他的自况，“斯文扫地”却是说他出身诗书世家，却落草做了强人，更练得一手地堂刀法，在地上滚来滚去，专爱斩人双脚，名叫仰高。

自从茱莉娅一行靠近边关，便被这两人盯上，一路之上暗自跟随，只因此前所过之处乃是另一股悍匪的地盘，二人颇为忌惮，故而虽是一个惦记着她们的钱财，一个觊觎茱莉娅的美貌，终究不敢贸然动手，只是一路祷告她们悄然而过、平安无事。兴许是心诚则灵，沿途之上那股悍匪竟是真的惘然不觉，秋毫未犯，如今见他们到了自己家的地盘，早已是按捺不住，当即现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