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邂逅 (2)(1/2)
阿尼塔哪里会留意他的神情,只顾看着那条鱼,满脸兴奋,说起来那也并非稀罕物事,偏就是兴致来了,于她而言,那自然是非得到不可的。她大喇喇地对石小川说道:“小孩,这鱼我买下了,你要多少钱?”说起来她的年纪还比石小川略小的一些,却是一副老气横秋的样子,如今换了身装束,腰间系着条锦带,衬得腰肢婀娜,脚蹬犀牛皮的软底快靴。
石小川摇了摇头,说道:“我可不要钱。”他想说的是,你如果想要,送给你便是,只是一时之间觉得害羞,说不出口。阿尼塔的脸色变一变,冷笑道:“你看着老实,倒是狡猾得紧,知道本小姐想要,偏是不肯卖?想着多要几个钱,说吧,你要多少,我都答应你。”石小川听她言语当中满是傲慢,不禁在心里叹道:是啦,是啦,人家是大富大贵人家的千金小姐,又有那位公子相伴,我一个穷小子好没来由地惦记人家做甚?他既是这么一想,原本对阿尼塔抱有的那点朦胧的情愫顿时化作乌有,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提起鱼筐,扭头就走,一边粗声粗气地说道:“我说了不卖就是不卖,你给多少钱都不卖,有本事自己去捉吧。”
阿尼塔几时受过这份气,连连跺脚,喊道:“鲁一吉,鲁一吉!你出来!”鲁一吉答应一声,从树后走了出来。阿尼塔指着石小川的背影,说道:“你去给我抓鱼,一定要抓到,要比他那条还要大!”
鲁一吉乃是世家出身,自幼便受到种种管束教养,可谓饱读诗书,弓马娴熟,可要是论到爬树下河,掏寻鸟蛋,垂钓捕鱼,却是一样不会,顿时有些犹豫。阿尼塔见状,冷笑道:“你是不是怕了?可你莫要忘了,你在天主面前发过誓,要永远效忠于我。眼下让你去做这么小的事情,你也不肯。”
鲁一吉挠了挠头,苦笑道:“我去试试吧。”他高一脚、低一脚走到河边,径直走入河中,俯身下去,想要凭着双手抓条大鱼上来,只是他不识水性,初时以为河水清浅,等到淌入水中才发现颇为遄急,水深过腰,不免有些紧张,走动起来激得水声哗哗直响,早把左近的鱼儿惊得四散游开。他连试几下,都是空手入水,再空手出水,什么都没抓着。
阿尼塔冷笑起来,大声说道:“你不是一直吹嘘自己武功厉害,却怎么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鲁一吉脸上微微一红,说道:“你别急,我一定能抓到。”他又朝河中心走了两步,一个没留神,踏入河底流沙浮动处,只觉脚下陡然一沉,水就淹到了脖颈处,他心里一惊,没来得及喊叫,已经被水流冲倒,虽想挣扎,却是无从用力,转眼被冲出去三四丈。
阿尼塔犹自大跺其脚,喊道:“你到底行不行?若是没有本事,就乖乖滚上来,莫要丢人现眼。”这时候石小川已经气鼓鼓地走出去一段路,听得身后水声喧哗,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看明白情形,顿时大惊,赶紧丢下手里的鱼筐,飞奔回来,一头扎进水里,用力游得几下,到了鲁一吉的身旁。他自小在河边长大,水性精熟,知道溺水之人求生心切,伸手乱抓,其力甚大,若被抓住,不惟救人不到,反倒会将施救之人一体拖入水中,当即游到鲁一吉的身后,瞅准间隙,伸臂过去,从他腋下穿过,将他抱定了,再用力将水划开,将他慢慢带回到岸边。
鲁一吉已经连灌下去好几口河水,躺在岸边,呕吐出来,神情委顿,却没忘记朝石小川连连拱手,话说不出来,意思倒是明了,自是救命之恩没齿难忘、大恩大德容当后报之类者云云。石小川也是呼呼地喘气,摆了摆手,意思大概是江湖救急理所当然、区区小事何足挂齿等等。
阿尼塔的脸色却变得难看,她本就被石小川所恼,如今更是受恩于他,虽说与己无关,可到底承人恩惠的是那个不成器的鲁一吉,却是无论如何抵赖不掉的,她狠狠地瞪了石小川一眼,转身就走。鲁一吉喊道:“阿……阿尼塔,你去哪里?”
阿尼塔已经翻身跳上马去,冷冷地说道:“我去哪里用不着你管,你若是想跟来,那可随你的便。”她一拨马头,驱马飞奔而去。鲁一吉心里着急起来,一咬牙,站起身来,只来得及对石小川一抱拳,说了声,“多谢”,便急匆匆追了下去。
石小川躺在地上,待到气息渐匀,缓缓坐起,看着他们的背影,心想:原来漂亮而有钱的女孩子都是这么看不起人的。他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脑中总是会出现阿尼塔的容貌,就更加生出闷气,气鼓鼓地站起身来,将鱼筐里的那条鱼重新丢入河中。大鱼本已奄奄一息,重入水中,先是一动不动,任由河水带着往下游漂去,过了片刻,苏醒过来,尾巴一甩,钻入水中。
石小川走回到寺庙门口,脸上犹自带着怒气,恰好遇着穆枫出来。大兴法师送到门口,见着他的神情,笑道:“这片刻功夫小施主好像换了个人,原本心里藏着欢喜,现在倒像是由欢愉而变得愠怒,莫非方才发生了什么事?”石小川被他说的脸上一红,心想:这和尚虽是瞎了一只眼睛,倒像是能看穿人的心事。穆枫微笑道:“大师父不光慈悲为怀,济世救人,还懂得看人面相。”大兴法师大笑道:“人不风流枉少年。你当个个像你,活得比我这个和尚还要恪守清规戒律。”说起来这大兴法师年轻的时候也是风流倜傥的人物,饮马江湖,快意恩仇,只因后来遇着一桩伤心事,这才剃发为僧,了却尘缘,如今虽是前尘往事如梦如幻,早已不再萦怀,到底曾经身临其境,却是比穆枫更能明白石小川的心事。
他笑罢,脸色一肃,对穆枫说道:“穆侯爷,你说的事十分重大,老衲自当竭尽全力查个明白。”穆枫拱手说道:“那就有劳大师。穆枫在东关恭候您的大驾。”穆枫领着石小川与大兴法师作别,出了深山,继续前行。
他既是不再对阿尼塔抱着单相思,虽是心中总是隐隐藏着一丝愤愤之情,便把心思都投在了习武之上,将在荒岛上悟到的种种心得与穆枫做了验证,穆枫听了甚是欣喜,说道:“习武一途当真是应了老话,所谓师傅领进门,修行靠各人。从师父嘴里说来,终究是纸上谈兵,总要自己临阵迎敌,方能领悟,化作己有。”穆枫当即与他演练,既是遇着对手以此招相击,若是以彼招相应,是否比石小川当日实际所用的招式更为简洁而能收攻守兼备之妙用。石小川在习武上面本就悟性甚高,一听之下,常有惊叹之感,就像一个画匠作画,虽是技艺娴熟,到底中规中矩,而听到穆枫所言,方才明白原来另有天地,只需略加改变,这里添的一笔,那里减去一笔,便能开启新的境界,其中奥妙当真是只能意会,难以言传。
两个人就这样白天赶路,晚上讲武,一路前行,又过了七八天,渐近浙州东南。这一日,两人到的台州府,四下一打听,由此到靖海县尚有七八十里路,路途平坦,只因如今盗匪横行,过往行人商贾总要等聚齐了数十号人才敢一起上路,前一拨刚刚离开,等后一拨人聚齐总要再过的几日。两个人哪里会将剪径的毛贼放在心上,用过一顿饭,稍稍休息片刻,便重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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