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日记（2/2）

我摇了摇头，我原来的想法就是和丛玉儿在一起溜达溜达，这就是我最开心的事了。

但是现在想起来，确实我好像对于约会这种庄严的事情缺乏运筹的能力。

妹妹说：“你们去看电影吧，这几天俱乐部放映《古今大战秦俑情》。”

上午10:00

妹妹在写寒假作业。我依然趴在窗台上发呆。

窗外的雪依然一点停的架势都没有。

大片大片的雪花不规则地交叉纷飞，错落无序。远处的楼房和树木都几乎看不清了，天色一片灰朦朦的。

我脑海里浮现的是和丛玉儿打雪仗的场景。

上午 11:00

大雪非但没有停，反而越下越大。

路上的行人走起路来已经非常艰难了。每一脚踩下去，雪坑深度已经能够盖到脚踝。

虽然是周日，但是路上仅仅有零星的几个人影。

妹妹也替我担心，她问：“外面雪这么大，你俩还能正常出去约会了吗？”

是啊，我的心中也很是郁闷，以丛玉儿的洒脱，今天她有可能又要临时改变主意了。

中午12:00

随着雪下得越来越大，天色居然已经黑的像是快到旁晚了。

我的内心开始变得沮丧。

我本来这几天一直就等着今天的两人世界。但是现在这个鬼天气，加上以丛玉儿前几次拒绝我的那种顺畅程度来看，今天的约会很可能是要告吹了。

正在我胡思乱想的时候，座机电话铃声突然铃铃地响起来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听到电话铃就忐忑不安。

“这个天儿来我家打扑克多好啊，打完了晚上一起喝点我爸珍藏的二锅头，谁输了谁买点猪头肉。”来电话的依然是大马。

“再说吧”我回答。

“再说个屁，现在是三缺一。你来不来，不来我找别人了！”大马毫不留情。

“我，，，”我居然犹豫了。

其实打牌对我的吸引力是很大的。虽然远远没有和丛玉儿约会重要。但是这个天气… …

“苏北裙，你可太磨叽了。”大马不耐烦了，直呼我大名说道：“我先找别人了。”

“那也行。”我讷讷地道。

大马继续说道：“我一会给小戴打电话，他来了我们几个也能凑一锅儿。你如果晚上能过来，咱们就打替班的。如果你来不了就拉到。”

“好吧。”我说道。

大马又问：“他老叔，你告诉我一会你要干啥去呗。”

我装作很成熟地说：“有事就是有事，你问那么多干什么。”

我和大马有的没的又闲侃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大马”不姓马，之所以有这么个别致的外号是因为他的脸比较长。而他还有一个特点，就是嘴也长。所以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正在追求丛玉儿。否则全村儿的人都知道了。

下午13：00

妹妹担心地问我：“雪还没有停，你女朋友如果不出来了怎么办啊？”

我愣愣地看着墙上的明星画发呆。

其实我也一直在考虑这个问题，今天丛玉儿不出来几乎又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了。

我郁闷地说：“我也没有办法。”

妹妹说：“那你还不如和大马哥他们去打牌，我看你在家里憋的都块憋出病来了。”

确实，因为平时工作每周只有周日才休息一天，而且对于我们这些六线城市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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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大的孩子来说，平时能聚在一起租一盘录像带看看，或者打打扑克就是我们最喜欢的娱乐项目了。

突然，我灵光一现，脑海里冒出一个“一举两得”的想法来：

既然已经能够想象到这么大的雪天丛玉儿几乎是不会出来了，那么我偏要冒着风雪去找她，我要用行动感动她。

然后即使丛玉儿告诉我今天不想出来了，我们俩也会自然而然的立下一个改天再出来玩的约定。

——然后我再去打牌。

这就是我“一举两得”的想法。

看来只能这么办了，谁让天公不作美呢？

——我心里这样安慰着自己。

妹妹一边写作业一边继续说：“我觉得你应该先给她打一个电话把，问问她还出不出来，要不这么大的雪你别白跑一趟。”

我笑了，笑的很是狡猾：“不用打电话。雪越大，我反而越要去，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妹妹很配合地问。

“因为这样才能显示出我的诚意啊。”我嘴憋得好像是一个情场高手。

妹妹似赞许、似佩服的点了点头。

“我去和她见一面，然后我再去打牌。”我说道。

… …

下午两点整，我终于出了家门。深一脚浅一脚的往职工家属楼走去。

东北的冬天就是这样，屋子里由于有暖气，所以在家里时，温暖的只需要穿衬衣衬裤即可。

但是外面的天气却真的是糟糕透顶。

出来没有几分钟，厚厚的大衣里面储存的热量就被消耗殆尽。

冷风凛冽如刀割般把我的脸划的生疼。

路上寥寥无几的行人无一例外地用一只手在脖子前紧紧地抓住领口，以防冷风灌进去。另一只手插在上衣兜里再也不舍得拔出来。

我把双肩高耸起来，这样一来可以减缓冷风从脖子两侧的领口钻进去；二来减少脖子露在空气中的面积。

我必须眯着眼睛走路，即使这样，呼啸的寒风仍然夹带着雪片吹的眼睛很是难受。

甚至每走几步，就需要转过身去倒着走，因为冷风刮在脸上实在是太特么疼了。

说来也怪，我这几天一直在脑海里回想丛玉儿的身影，但是却越想越模糊。

前一段时间听有些同学说丛玉儿这个人爱慕虚荣，我特别不爱听。但是她确实是经常接受不同男生的邀请出去玩。就在上个礼拜就有我认识的两个男生分别去找她逛街和爬山。

虽然他们之间也没发生什么，但是给我的感觉就好像是她在挑选。

——也可能，她确实是在挑选。

有的男生家里有车，有的男生家里有权有势，而我的家庭实在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这好像并不难选。

我不仅家庭条件非常一般，而且性格还属于比较腼腆的类型。学校里有人欺负我妹妹，我都不敢出头。

爸妈都在工厂里上班，每个月的收入只有不到一千元，我现在的工资每个月也才二百多块，妹妹还在念初中。

这些情况对于现在的我来说都不是负担，我每天依然相信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至于怎么努力？暂时不去想，也想不出所以然来。

紧了紧领口，我继续蹒跚着前行。

天色昏暗，这个时间段里路灯也不会点亮。所以马路上就只剩下皑皑白雪折射出来的朦胧光亮。

头顶的天空是深深的墨蓝色。而远处的天边是暗红色，那是因为远处工厂里面的灯光和火光映射在空中的结果。

终于，我到了。平时只有二十分钟的路程，这大雪走了居然走了半个多小时。

当我走到丛玉儿家楼前的时候，身上已经挂上了厚厚地一层积雪。

进入单元门里，我在过道上拍了拍身上和头发上的积雪。

接下来的剧本就应该是：她告诉我雪太大了，今天就不出去了。然后她会被我大雪天不畏严寒前来赴约的行为所感动、对我的好感度飙升，然后我们会约好改天一起玩，再然后我去大马家玩牌、抽烟、喝酒。

“咚，咚，咚。” 长长的吐出一口气，我温柔的敲响了丛玉儿的家门。

丛玉儿开了门，歪着头，看着我，笑了笑。

“这么大的雪，你也来啊？”她的嗓音很好听，低沉且有磁性。

我有些忸怩地笑了笑，想了一路的话到这时也倒不出来了。

丛玉儿很自然的按照我的计划来：“下这么大的雪，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我愣住了！

一切都按照我的剧本进行的，但是当丛玉儿真正拒绝的我那一霎那我才知道，我根本承受不了她的拒绝。哪怕是我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心里准备，我依然承受不了。

如遭雷击！

虽然进展和我事先预想的一样，但是我不明白，为何丛玉儿真正拒绝我之后，我的感受却如遭雷击。

我有点茫然地、恍惚地走出了她家的单元门，我再也感觉不到空气里的寒冷。

我能够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情绪中夹杂着失落、愤怒、沮丧，甚至还有一些嫉妒纠缠在一起，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不知走了多久，我猛然发现，我居然一直在围着丛玉儿家的这栋楼在转圈……

我感觉特后悔，也特委屈。

后悔自己没有因平凡而努力奋斗。

委屈是因为， 小时候一直认为自己是有主角光环的，这个世界都应该围着我转。我也一直认为自己能够赚大钱、干大事。

但是可笑的是，每当我开始想努力学习、努力锻炼身体、甚至是想戒烟的时候，我都在替自己解释：下周再开始也来得及。

明日复明日，如今我已经参加工作，每天上班混日子，下班打游戏。时间对于我来说一旦有了规律，就变得千篇一律。

长这么大，直到这时候，我才深深的意思到自己的平庸和普通。我甚至有些害怕，怕自己看到丛玉儿和其他富家子弟在一起时的情景。

（其实，直到多年以后开始写有了日记的习惯时，我才明白，那时的我不仅缺少努力和奋斗目标，更缺乏见识、责任和历练。而这些，才是能够给女人以安全感的基础元素。）

我依然在围着丛玉儿家的家属楼继续在缓慢地转圈，一圈又一圈，但是这样做根本不能减轻我内心中的痛楚。

当我再次步履蹒跚的拐过楼角时，突然，我发现——

前方站着一个人。

空旷的雪地里，竟然是丛玉儿站在那里，看着我。

借着昏暗的天色，我看到丛玉儿套着一件臃肿的军大衣。冷风吹起她乌黑的长发，她的脸蛋被冻得有些微微发红。

我又惊又喜，张了张口却不知该说些什么。世界一下子仿佛因她的出现而宁静了。

我的心激动得砰砰乱跳，竟然鼻子一酸。

丛玉儿看着我，扬了扬手中的两张电影票，说道：

“不若你我二人同去看此表演，可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