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杨主簿魂归故里（2/2）

杨主簿远远看见正阳门，出了正阳门到了外城，再往不远处就是他家所在的斗柄巷，他轻飘飘的落在家里的院子里，只见院子里一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妮子正坐在院子里的枣树下解九连环，旁边坐着一个四五岁的女孩儿，两人都是一水儿的双丫髻，大的穿水红的小袄，头上扎的是一对大红色的堆纱花儿，小的穿翠绿的袄儿，扎的鹅黄的花儿。二人年岁虽小，眉眼却能看出来是美人胚子，正是杨主簿的一双女儿，那大女儿似有所感，朝他所在方向看来，双眉紧蹙，面有痛苦之色，杨主簿来不及细看，意识便消散了。

那看向杨主簿的女孩，叫做杨双双，她正坐在树下发呆，不知怎得心中惶然，不自觉看向半空，整个人似被魇住了，正茫然失措的时候，突然一个石子砸在她身上，心神顿时收了，猛地站起身来，深吸了一口气。

小妹燕燕早听见西墙响起碎碎压不住的笑声，抬眼望去一个十多岁的少年正捂着嘴坏笑，她最是喜爱姐姐，见姐姐被石子打痛了，忙朝那少年怒目而视。

那少年叫做吴威，杨双双也认得，就是左近闻名的混世魔王，最是调皮捣蛋，平日里素爱捉弄旁人，是巷口专给夫人接生吴婆子的孙子，前岁吴婆子因得罪了贵人，被收押到监牢里去了，自此吴威就一直靠着左邻右里东讨一点，西要一点活到如今，也是个苦命人，双双不与他计较。

吴威笑喊：“杨双双，听说归善寺出大事儿了，有几百人被大佛压死了，走，跟哥哥去看热闹去，回来买糖葫芦你吃。”

杨双双闻言有些无奈，她母亲的样貌在斗柄巷算是独一份，因着父亲官职的原因，邻里一开始还算客气，后来发现杨大人面团似的性子，有些闲散汉子就常来打打嘴巴官司，占些口头上的便宜，也算斗柄巷一景。后来这些无聊人见双双燕燕都长得颇为清秀可人，也喜欢逗她们玩儿。

小妹燕燕自小性子就刚烈，最厌烦这些人，听了这话，立马起身啐道：“呸，谁要吃你这个乱心眼坏小子的糖葫芦，只怕吃了肚肠都要跟着坏了。”

那坏小子变本加厉：“燕燕，别急呀，哥等你长大。”

杨燕燕正要反唇相讥，只听门吱呀一响，里面走出来一个美妇人，正是姐妹二人的母亲秦氏，那美妇人眉眼一吊，张口就骂：“从哪来的卵都没长好的小兔崽子，到老娘门上来打沾水，想肏回去肏你老娘去……”秦氏平日懒得管这些人的碎嘴子，这会儿想来心情很是不好。

那坏小子自知骂不过，留下句：“我天天烧香拜佛求美娇娘早日死老公，当个俏寡妇。”一溜烟跑了。

秦氏还要再骂，正在这当下，敲门声响起，又急又促，杨双双忙开了门，她认得来人，是她爹身边的帮差郑大，郑大这会儿神色慌张，惊恐喊：“秦娘子，出大事了，杨主簿在归善寺被大佛压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