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郎君好福气（1/2）

雀儿从思绪中抽离，一眼望去整条巷道纷纷扰扰。

市井长街，聚拢是烟火，摊开是人间。

有混着江南软语的吆喝，有成双成对的行人，迷蒙的天气无法藏匿不住人世间烟火气。即便嘈杂，亦岁月静好。

一身形苗条的女子路过卖香囊的摊位时，暼了一眼便被吸引住，笑语嫣然地对自己挽住的男人撒娇道：“安郎~你看这个好漂亮哦。”

欸？雀儿眨了眨眼。

还可以这样吗？

那男子看起来不苟言笑，此时却不好意思地别开脸，说道：“咳、嗯，买！”

引一行人侧目。

顾从宜自然也瞧见了这一幕，侧头见她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他轻咳了一下，道：“雀儿，刚才……你听到了吧？”

“嗯！”

他语气意外郑重，雀儿也敛容屏息应下，再看向摊位前举止亲密的男女。

原来世间有情人之间相处是这样的吗？

“那毕竟有‘身份’，我们是不是也应该……”顾从宜凝着她柔美的侧脸，徐徐善诱。

雀儿慎重点头，毕竟稍微一注意就能看出来破绽，坏了这旅途的大事就不好了。

她似乎在下定什么决心，深吸了一口气，顾从宜有些想笑，然后就见她学着那位路人女子猛一下挽住自己的胳膊。

“！”

少女温凉的体温、柔软的触感。

被一股战栗感冲荡感官，顾从宜不太自然道：“你……”

然而更有冲击感的还在后面。

齐清言拿着面具转了一圈，刚想说些什么，一回头就看见流动的人群中雀儿靠着不禁撩的便宜师弟缓缓抬头，绽放了一个浅淡又明媚的笑容。

随后就听得她娇娇唤道：“顾郎，我们也去看看吧？”

齐清言震惊地手一松，浑然不觉面具从手中跌落摔得四分五裂。

？！！！

他方才错过了什么！！？是有哪里的进度条被谁拉了吗？怎么他才转个身的功夫这世界天都变了！？

顾准、争予亦是震惊。

顾准：怎么回事！难道说……雀儿终于开窍了！？

争予：为什么二公子都那样了雀儿姑娘还能——果然自己退出是正确的选择吧，她真的好爱他呜呜呜。

面具摊老板插着腰打断他们：“欸！别以为你们装傻就可以逃过一劫，我告诉你们，今儿我这面具不赔你们谁也别想走！”

青木：“…………你们正常一点好吗？”

雀儿那一句温温软软的‘顾郎’一出，顾从宜顿时想把心掏出来给她的冲动都有了整个人晕晕乎乎，脚步飘飘然地被她拉至摊前。

香囊手工制作，颜色不一，花纹不一，却无不精致。

顾从宜拿回理智，见雀儿手点着下巴举棋不定的模样，财大气粗道：“你若拿不定主意，一并买下也未尝不可。”

雀儿不满地看他，“可是有且仅有一个才叫珍贵。”

摊主婆婆笑眯眯地看着他们道：“二位刚成亲不久吧？”

她拿起其中一个交缠在一起的桃枝样式的。

“姑娘看看这个如何？有‘喜结连理’之意，这里还有一个其他颜色的，刚好一人一个，正衬二位。”

两只香囊正好是白色和青色，雀儿心中一动，抬头看向身边高挑的男子，“顾郎觉得呢？”

顾从宜淡淡一笑，“如果是一对的话，那我觉得还不错。”

雀儿顿时握拳道：“那就要这两个！我用白的，你用青色的，好不好？”

他无限纵容：“好好好。”

摊主婆婆笑容和蔼地看着两位，两只香囊一手一只递了过去，“感谢光顾，也祝二位恩爱两不疑，白头偕到老。”

“借你吉言。”顾从宜看起来心情很好，接过帮她系上，“我帮你系。”

然后她眼前就一暗，少年俯下身那一刻清冽檀香瞬间盖住了她，十指在腰间简单穿梭着，只要一低头就能看见他专注的眼神。

凝着自己腰际的眼神。

心，跳得好快。

雀儿恍惚中感觉自己好像真的成亲了般，这种吉祥话听在心里头熨贴的同时，也小小的溅起了一些涟漪。

好像过了很久，也好像才一眨眼的功夫。

“好了。”

伴随着这句话，雀儿也感受到气息的抽离，她低头看着腰间悬着的白色香囊，有些甜滋滋又有些怅然若失。

顾从宜也觉得有些奇妙，以往都是雀儿做这件事，现下身份转换，着实让人感到新奇。

“走吧，前面的路还长着呢。”

扣住她的肩头，雀儿懵懵懂懂地被他领着往前走，两人腰间的香囊晃荡出暧昧又清扬的相同频率。

青木在旁边对面具摊主疯狂道歉加赔钱，齐清言则望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用折扇抵着太阳穴无奈摇头：“这是什么纯情少年的情窦初开场面。”

顾准疯狂点头。

只有争予咬牙切齿：“他们两个是不是入戏太深了？！”

这里没有人认识顾二公子，也没有人知道她是丫鬟，旁人投来的注目也只因他们俩长相出挑，而非身份。

雀儿对周遭的一切坦然露出感兴趣的神情，顾从宜也乐得配合她，俩人就像普通市民一样，并肩穿梭在市井中，游走在各个摊位。

剩下的四个人就像老父亲一样在不远不近的后面紧紧跟着，等他们都走累了，这俩还一副神采奕奕精神满满的样子。

江南烟雾朦胧，总能和戏曲交织出别样的味道来。老远就听到花旦唱曲儿的声音，就在街道的尽头，底下人头攒动。

顾从宜拉着雀儿一路往前，终于在古色古香的戏楼台上看见旦角儿自信又端庄的身影。

腔调婉转动人，正唱到：

“一霎时把七情俱已昧尽，参透了酸辛处泪湿衣襟。

“我只道铁富贵一生注定，又谁知人生数顷刻分明。

“想当年我也曾撒娇使性，到今朝哪怕我不忆前尘。这也是老天爷一番教训，他教我——”

“收余恨、免娇嗔、且自新、改性情，休恋逝水、苦海回身、早悟兰因。”

雀儿仰望高台，顾从宜低头看她，少女睫毛纤长脆弱如蝶翼，神情专注。

这一刻她在想什么他不知，但他在想，如果抛开那些身份，竟是可以这般的快活自由。

——如果不做丫鬟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