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章：盼陛下珍重（1/2）

半月之后，陆洵返回燕京城。

靖国公府，他对着南江云叹气道，“这北线军实是过于骄狂，他们看不起小人倒也应当，只是可惜了公爷一番好意，想着小人是公府旧人，前去传令透着公爷与大公子亲近，不料大公子不肯领情，表面应承，却纵着属下对公爷恶意揣度。”

“小人也很担心拓跋监军，在那边不知会受到多少排挤冷待，公爷交托的公务，做起来着实不易啊。”说着看向一旁的拓跋珉。

“北线军战功赫赫，且高阶武官并肩作战多年，旁人是不易插手的，没有监察制约，于公爷，于北地，都不利。但如陆洵所言，大公子若对此心存不满，北线军寻机滋事，这监军一职只怕会成了空架子，辜负公爷所期。”拓跋珉沉吟道，“公爷……是否该让大小姐知晓此事？”

“我不想姐姐为难，或者因我和大哥之间的事烦心。”南江云皱着眉头，“陆洵，只将军务安排抄报一份送至雪归山吧。”

“是。”陆洵应道。

※

雪归山，雪狼大营。

一枚雪球迎面飞来，一干军士眼瞧着那雪球砸去的方向，忍不住齐齐张大了嘴巴。

“啪”地一声，雪球击中了一人的肩膀，溅起一簇白色的雪花，然后，扔出雪球的人捂住嘴巴，几乎把整个拳头都塞进了嘴里。

那人却嘻嘻一笑，俯身也攥了一只雪球，扬手朝对面打去，正中那雪狼的前胸，然后又攥了一只，没头没脑地丢向另一名呆立的军士，靓丽的笑颜在阳光下熠熠闪光。

两个动作似是让原本的一池静水瞬间开了锅，一时间人声喧腾，雪球乱飞，没有布署，没有阵营，彻底的一团乱战。

有人扑倒了自己的同伴，一顿笑骂捶打，有人闻讯而来，一边喊着“啊他们敢打大小姐”一边加入了战团。

雪花纷飞，笑声不断，被众人搞的满身是雪的南江雪狼狈地躲到墨碣身后，显是已失去了还手之力。

又一枚雪球径自飞去，迎面而来的一人将头一侧，躲过了那枚雪球，然后笑闹中的雪狼又尽皆张大了嘴巴，旋即便是一阵急促的脚步，所有军士都转朝向来人的方向立直了身体，只是不少嘴巴仍咧成倒霉的形状。

南江雪转过身，胡乱抹了一把头上的雪花，对着她的冰坨子统领灿烂一笑。

“主子。”黎落见礼后，将一只信筒双手呈于南江雪，“这是公府刚发来的信函，请主子过目。”

启开信筒，展开信笺，南江雪垂眸片刻，轻轻一笑，“许印将军邀我关阳一叙。”既而抬起眼帘，“准备一下，过两日便出发吧。”

“是。”黎落应道，目光随即向那些僵立的雪狼扫了一眼，众人顿感脊背一阵发凉，忍不住纷纷朝南江雪投去求助的眼神。

“咳咳，那那个……”南江雪干咳两声，揉了揉鼻子对黎落道，“我跟你商量点事。”

黎落微一欠身，跟着南江雪走了开去，嘴角却不自觉地弯起了一个轻微的弧度。而他们身后，一众雪狼瞬间落荒而逃。

※

关阳城外十里有一座石亭，有往来路人会在此歇脚，于是也便有了一些小商贩在附近贩卖一些物品和吃食。

尽管关阳城已开放了近三个月，但人们的顾虑并没有完全打消，又逢冬季，路人甚是稀少，而此刻，方圆之内更有关阳和靖北双方的军士把守，石亭也被围上了厚厚的帐幔，披甲武者森然肃立。

南江雪抵达时，许印正在外面等候，他的身边，站着的正是禁军大统领聂远。

见女子跳下战马，两人纷纷躬身，张了张嘴巴，最后称了一声“郡主”。

南江雪含笑抱了抱拳，“许将军。聂统领。有劳两位在此等候。”说着朝那幔帐淡淡扫了一眼。

许印亲自为南江雪掀开帐帘，聂远留在原地，黎落也止步帐前，唯有墨碣跟着南江雪走了进去。

亭内一张案几和两张坐席，旁边放着一只火盆。

金色的烛光里，一男子背向帐门而立，披一件褐色狐皮大氅，头发用琥珀色的发冠束着，微微垂首，心不在焉地在火盆上烤着手。

在他身边，立着的却是轻甲佩剑的皇家宿卫总领——宋子言。

“陛下。”许印对着那男子躬身行礼，然后退到了一旁，南江雪的神情却没有什么变化，似是已经料想到了自己今日要见的，究竟是谁。

一掀衣摆，女子双膝跪倒，“臣南江雪，参见陛下。”

臣，南江雪。

男子的肩头微微一震，瞬间回想起三年前她一身朝服，在燕京城外十里迎驾时的样子。

三年，他们回到了原点，不，便是连那个原点，他们也回不去了吧。

转过身来，他低头看着跪于地上的女子，仍是那熟悉的一席白衣，简洁的发饰，在这冬季岁末，如雪一般清冷疏离。

恍惚间，祇都皇宫的朝朝和暮暮，他们之间的邂逅与相恋，所有那些属于他与她的东西，都显得那般遥远，遥远的让他怀疑，那些是否曾真实地存在过，还是他只是做了场梦，至今仍不能和不愿从那梦中醒来。

过了好一会儿，沈明瑄缓缓开口，“平身吧。”

“谢陛下。”南江雪站起身，看向几月未见的皇帝。

他眉心微蹙，潭目幽深，仿佛蕴含着千百种情绪，伴随着晃动的烛火，在那张英俊的脸上动荡不明。

皇帝也看着她。

她美丽如昔，风华依旧。长长的睫毛下，一双眸子清澈平静，而就是这样的清澈平静，让他的心口忍不住抽痛起来。

两人相对无语，亭间唯有火盆偶尔发出些微响动。

“你们先出去。”半晌后，皇帝再次开口。

宋子言显然有些犹豫，皇帝的声音又冷冷响起，“怎么，你们还怕南大小姐伤了朕不成？”

对视一眼，宋子言和许印双双躬身，墨碣也在南江雪的示意下退了出去。

亭中一时间便只剩下了南江雪与沈明瑄。

“如今这般，可是合了你的心意？”看着南江雪，沈明瑄微微苦笑。

“雪明宫的宫人，还望陛下恩赦善待。他们一向尽心尽力。”南江雪道。

淡淡的一句话，仿佛打破了一池静水，沈明瑄的笑容变得讥诮而恼怒。

“这就是你想说的？你的心里，盛着你的父母、兄弟，盛着北地的芸芸众生，盛着祇都皇宫的宫人侍婢，却唯独没有朕吗？”

“你是不是还该关心一下裕亲王，他不顾凶险，让你得以了解当年信使失踪的真相，助你夜下萧山，从此离开那座被你厌弃了的皇宫，多么侠肝义胆！”

“可你又是否知道，正是他告知了朕你出走的路线！也是他在禁军中安插的党羽，对鹰卫射出了毒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