贰：苏文忆往事（1/2）

这天初三，正是赶集。

天朦朦亮，月亮还斜挂在天边一角，村里的大公鸡“咯咯咯——”叫着的时候，顾家的一个小房子里就亮起了昏黄的灯光。不用猜就知道是顾长明，因为这家里除了他起得这么早也没有别人了，据说顾长明是属鸡的，这样说的话他起得如此早也就不奇怪了。

顾长明往往听见鸡鸣就起床，收拾好离开自己的房间，穿过一条窄窄的巷道，来到巷道尽头——何家老爷子的屋前门槛，往右一转便是顾家大门。

这是顾家传了几代的老土房，与何家人一起连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随着人数增加，这小小的院子已经容不下这庞大的家族，何家老爷子那两兄弟中的何海民已经分了一户在院子石门外的左侧建了房，一兄弟何海宁还留在这院子里。顾家也自然，不过如今勉勉强强凑合着住，毕竟修房还得靠一个“钱”字。

自顾康安和苏文结婚以后，家里既添了一位女同志，又来了一个新成员，顾长明自知家里房间不够，便主动搬到了巷道边一个原堆杂货的地方，离大屋也就较远了。

顾长明借着微亮的天光打开了大门，径直来到厨房忙碌起来——烧火煮热水洗脸、喂猪、扫地等等，这些他能做的都做了。闻声的两兄弟也相继起床，叶华良起床给一家子做早饭，苏文则给两个孩子穿衣收拾，顾成玉和顾成新两兄弟虽然想懒在床上，但是长辈们是不会允许的，一根“浪里白条”，必让他们连滚带爬地滚起来——自然，是没人敢赖床的。这一天就这样在厨房的叮叮咚咚声中开启了。

苏文坐在床上，小心翼翼地给顾盼穿衣服，问顾康安：

“今天你们要去集市吗？”

“嗯，今天要背玉米去集市上卖，到时候给你买几个鸡蛋回来……”

“好吧。那你做什么小心点儿，早点回来。”苏文叮嘱道。

顾康安穿好衣服后就帮着顾盼穿衣服，两人收拾好以后就出去了。不一会儿顾成新正好端了一碗荷包蛋进来。

“幺妈，吃饭了！”

苏文点了点头，她看着顾成新直溜溜地盯着碗里2颗蛋，还有不自觉吞咽的喉咙，笑道：

“你吃吧。”

“不行不行，会被骂的！”

“没事儿，这不有2颗蛋么？你先吃一个，给我留一个就可以了。我吃不了那么多。”

“嗯——好吧……谢谢幺妈！”

顾成新坐在床沿边，喜滋滋地开动了。

又想着问问今天他们都准备做什么。

“你们一会儿都要干嘛呢？”

“一会儿幺爹和爷爷要去集市买玉米——爸爸和妈妈要下地去。”

“哦……那你们要带好妹妹呦！”

“哈哈哈哈——没问题的。我一定会看着顾盼不让她乱跑的。”

顾成新咕噜咕噜吃完，意犹未尽地擦擦嘴，他看着躺在苏文怀里地顾小城，说：“幺妈，来我抱抱妹妹吧，你也好东西。”

“也好。”

顾成新刚接过顾小城，原本安静地顾小城就裂开了小嘴巴，皱着眉头，一脸苦相，仿佛随时都要放声大哭的模样。顾成新只有抱着她走来走去，一摇一摇地哄着她。苏文见状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几大口几大口就解决了，从顾成新手里抱过孩子，就让他拿着碗出去了。

孩子一入苏文的怀抱就安静地窝成一团，不吵不闹，苏文看着这个孩子悄悄的样子，莫名感伤起来。

她19岁嫁给顾康安，20岁给他生了第一个女儿，他父亲分在不高兴，虽没怎么说，但话里话外总觉得奇怪，在这个重男轻女的观念里，连苏文自己也觉得有些愧疚，现在这一胎又是个女娃，她爷爷估计更不高兴了。

苏文是个敏感的女孩子，当年20刚出头的女孩儿总还有些稚嫩，担心婆家不喜欢她，担心顾康安不喜欢她，担心她的未来……

苏文不知道自己对顾康安的感情，是爱情吗？

她不清楚。

19岁的她本就没经历多少世事，只是她年龄到了，两人合适了，便顺着父母的意，男当婚，女当嫁凑合着过了。

如今的苏文想起和顾康安的第一次见面，莫名的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