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o.13人间无情（2/2）

南安佟到四岁才会下床走路，六岁才会开口讲话，但南安佟开口叫的第一句不是妈妈也不是爸爸，而是小笨猪。因为南安佟每天走到门口去坐着等爸爸时，都会听到一群小朋友蹦蹦跳跳的在南安佟面前叫南安佟小笨猪。

那时候南安佟不知道小笨猪是什么意思，直到上完小学南安佟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南安佟妈妈长得很胖，他们都说她像母猪，又笨，所以她生下来的孩子就是小笨猪。

南安佟第一次开口对着爸爸叫了声小笨猪的时候，平时沉默寡言得像个哑巴的他扬手就给了南安佟一巴掌，碎碎叨叨的骂：“那些不懂事的小屁孩儿每天在我耳朵旁边叽叽喳喳的说我们一家是猪就算了，你个不懂事的东西，你怎么也学着人家那样讨人厌，早知道你会和你妈一样，我当初就不该让你妈生下来了，养个大的都很不容易了，还以为生个好娃娃养大后能一起分担，没想到生下来个病娃娃……”

南安佟爸爸的那段话在那一刻就烙在了南安佟心里，成了有形的伤疤，这是南安佟唯一想忘记的一件事，可每次只要一想起爸爸，南安佟就连带着会想起他的话。

在那个村子里读小学的时候，南安佟学会的不是一加一等于二，也不是鲁迅的散文李白的诗词，而是听事非，和怎样在受人嘲笑的时候不去伤心。

邻居的大姐大娘们每次看到南安佟放学回家，都会肆无忌惮的指着南安佟说：“你看看那小笨猪，都长这么大了还虎头虎脑的，一点机灵样儿都没有。”

随后肯定会有人附和着说：“可不是吗，她妈妈都是个疯子，生下来的女娃子怎么可能会正常！”

“你看看你看看，看她那小眼神跟她妈妈有多像！”

“哎哟，娘儿俩简直是一模一样。”

“你看她跨个门槛都还摔了个跟头，多笨呀！”

南安佟感觉自己就是她们一辈子都聊不完的娱资，是一个不管说了多少遍都会笑个没完的笑话。

整个村子没有人觉得南安佟是正常的，直到南安佟小学毕业，去了一个小镇读初中。

那里没有认识南安佟的人，南安佟不说话他们只当南安佟孤僻，南安佟考试成绩差得离谱他们只当南安佟不爱学习，有时候老师提问，南安佟答非所问，他们只觉得南安佟是理解能力差。

整个初中都没有人说过南安佟傻。

但就算是这样，南安佟也不敢和任何人交朋友，因为那时候别的同学们互相熟了就会约着去家里玩，南安佟怕他们去自己家会看到妈妈，南安佟觉得妈妈是一个比贫穷更让南安佟自卑的存在。

越是自卑，南安佟就越是有叛逆的想法，有几次在家里看见妈妈疯疯癫癫的砸东西时南安佟会跟她一起砸，一边砸一边骂她：“你个神经病，砸啊，我们一起砸！砸光了你还是个神经病，我也是个神经病！我们永远都不能变得正常！永远都不能！”

南安佟爸爸回来之后会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干净，让一切看起来就像没发生过什么一样。

在这一点上南安佟愧对爸爸。

南安佟讨厌自己那时候明明脑子清醒得很，却活得像个疯子。而如今脑子不受控制的总是遗忘很多东西，却还要装成清醒得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