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2)
“宴行!”祁斯遇大喊一声坐了起来,她靠在床头抹去了额头的汗,却忍不住一直大口喘气。其实她很少会梦到临邺那场刺杀,但今日梦得真切,结果又不好,着实惊到了她。她并不希望蔺端以身犯险替她挡下那一剑。
窗外还在下雨,她睡意消了大半,只能坐在床上听雨声。雨越下越大,越下越急,接着又开始打雷。暴雨夹杂着雷声,脆得有些瘆人。祁斯遇赶紧趿拉上鞋,披了件外袍就开始往外走,她担心沈予酒被吓着。沈予酒的房间被祁斯遇搬到了她隔壁,她只开了自己房间的门就看到了只穿着件单薄中衣站在她门口的沈予酒。祁斯遇赶紧把人领进了屋,雷声不绝于耳,沈予酒进屋的时候还有些打颤。
祁斯遇把披着的外袍罩在了沈予酒身上,沈予酒被她包得像个小粽子似的,还傻傻地朝她乐。祁斯遇心疼她,赶快把她抱进怀里盖上了杯子,还不等她开口安慰沈予酒就听到了沈予酒的话。“姐姐,我怕。”祁斯遇被这声“姐姐”弄得一愣,但她很快就想明白了,小声问沈予酒:“你送我手串的时候就知道我是姐姐了对吗?”
沈予酒点了点头,然后说:“被你抱和被爹爹、被陈桥陈厌哥哥抱不一样,你香香的,阿酒很喜欢。”沈予酒说得很诚恳,祁斯遇却莫名有些臊,脸都红了几分。但她还是轻轻拍了拍沈予酒的背,然后说:“这是我的秘密,阿酒可以替哥哥保密吗?”
“当然了。”沈予酒很郑重地点头,她又向祁斯遇伸出手说:“我们拉钩,爹爹说拉钩是最重要的承诺,盖上章就不许变了。”祁斯遇笑着用自己的小指勾住了沈予酒的,然后又同她将大拇指对在一起盖好了章。“那我们就说定了。”
离天亮还有很久,祁斯遇想让沈予酒再睡会,一下接一下地拍着她的背哄她。沈予酒也很听话,靠着祁斯遇乖乖闭上了眼睛,只是过了很久她也没睡着,她抬起头去看祁斯遇,小声说了一句:“祁年哥哥,我想爹爹了。”
祁斯遇拍她背的动作顿了一下,祁斯遇突然很紧张,说话也有些结巴:“他、你爹他会、会回来的。”
“真的吗?”祁斯遇想要说实话,但沈予酒的目光让她根本没法开口,只能继续骗了下去。“相信我,也……相信你爹爹。”
沈予酒没再说话,闭上眼睛又往她的怀里拱了拱。沈予酒得了答案睡熟了,祁斯遇却是一点都睡不着了。她睁着眼睛躺到了天亮,才听见院子里有人走动就悄悄起了身,她裹了件披风去了演武场。果不其然,陈桥和陈厌都在,翠粉姑姑正在指导陈桥练刀,祁斯遇没有打扰他,一直在旁边坐着等。
“主子。”陈厌先瞥见了她,叫了她一声就站到了她身边。祁斯遇的眼眶乌青,点头也带着疲惫,就连她也是直到开口才发现自己的嗓子都哑了。“今日起得早,寻思来看看你们。”
陈厌给她倒了杯茶,然后说:“陈桥在和翠粉姑姑学刀,他要创造自己的刀法。”祁斯遇喝了口茶润嗓子,之后笑着说:“这是大好事,我还挺意外翠粉姑姑会亲自教他的。”
“武道之上他比我有天赋。”陈厌难得这么直接地称赞陈桥,说完他又转过头问祁斯遇,“主子这么早来找他,应当是有要紧事说吧。”
祁斯遇叹了口气,说:“是很要紧,阿酒昨天说她想爹爹了。”陈厌也沉默了,他试探似的说:“阿酒她是不是也有知道实情的权利。”陈厌说这话的语气平得几乎算不得是个问句,祁斯遇也没把它当做问题来答,她也很纠结。“我不知道,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一个孩子说这样残忍的话,难道我要说她爹爹是因为我娘才死的吗?”
“可一直骗下去也不是长久之计吧。”陈桥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他俩身边,说完话就拿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陈厌还没来得及说那是祁斯遇的茶陈桥就又开了口,“前几日阿酒说自己的医术看完了,想让我找一本别的给她看,我把沈医的笔记给她了。”陈桥说得轻飘飘的,祁斯遇却忍不住皱眉,“你把那笔记给她干嘛?她能看懂吗?”
“是另一本。”陈桥解释说:“其实沈医留了两本笔记,一本记的是你和长公主的脉案以及他的研究,另一本就是基础笔记,像是给初学者用的。那天阿酒要我找医书,我就把那本给她了,我想那本来就是沈医给她留的。”
祁斯遇这才放心点头,只是她面上依旧不乐观,“沈医的事瞒这两个月已经是极限,以后该怎么办,如实告诉她还是继续扯谎骗下去?”
陈厌又开了口:“她也有知道的权利。”
“你说得对。”祁斯遇沉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起身说:“这件事由我亲自告诉她吧。”陈桥却按住了她,说道:“还是我和阿酒说吧,别让她……”陈桥的话没接着说下去,祁斯遇却点明了说:“她怨我恨我都是理所应当,我不能再辜负她对我的信任了。”
至此陈桥也不再劝她了,“既然公子心意已决,那您就去做吧。”
祁斯遇端着早饭回去的时候沈予酒已经不在她的房间了,她把托盘搁在了桌子上,又到沈予酒自己的房中去寻,沈予酒大概也是醒了一会儿了,正坐在桌旁读书。祁斯遇看着那书册又多了几分心疼,她勉强笑着问:“在看什么呢阿酒?”
“是爹爹给我写的医书。”沈予酒笑着晃了晃手里的书,然后又很骄傲地说:“爹爹说我悟性很高,是他教过的最好的徒弟呢。”祁斯遇看着神采奕奕的沈予酒突然想到了另一桩事,她小心翼翼问道:“哥哥给你找个新的老师好不好?”
“为什么?”沈予酒没立刻拒绝,只是不解更多些,“难道还有比爹爹更合适的老师吗?”
祁斯遇避过了那两个问题,介绍说:“是你爹爹的师妹,你的师姑。”末了她又问:“她现在正好也在中都,你有见过她吗?”沈予酒很是诚实地摇了摇头:“没有,爹爹也没同我说过。”
“我改日带你见见她。”祁斯遇轻声说:“她说要为哥哥治病,应该是很久都不会走的。”沈予酒却皱着脸反问祁斯遇:“你的病很严重吗?爹爹先前也总是很担心你,在我第一次见到你之后爹爹就开始教我医术了,他还时常和我说,千万要记得把你当成我最重要的病人。”
祁斯遇越听越觉得鼻子眼睛酸,心里难受得不行,连眼泪落下来都没察觉,还是沈予酒伸手为她擦去了泪水。沈予酒还安慰她说:“别哭呀,你放心,我会努力学习治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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