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2/2)
“我不想吃糖糕。”沈予酒说话声音不大,却成功让祁斯遇停住了脚步,祁斯遇回过头问她,“那你想吃什么?”
沈予酒扯着祁斯遇的衣角说:“我想吃不甜的茶糕。”
“原来你不爱吃甜的啊。”祁斯遇这才恍然大悟,感叹道:“我还以为小孩子都爱吃甜的呢。”
“我只吃一点点糖。”沈予酒说完又补了一句:“爹爹只让我吃一点点糖,昨天已经吃过了。”
祁斯遇面色复杂,但还是点头应了下来。“好,那我买茶糕回来。”临出院门她又听见了沈予酒的声音:“祁年哥哥,早早回来。”她嘴角不自觉弯了起来,只觉得生活真的多了一点盼头。这世上很多事都不是没她就不行,她也在矛盾中不停否定自己的价值,险些迷失。可现在她看到了一点新的光亮:至少还有沈予酒是真切需要她的,就算是为了沈予酒,她也要好好活下去。
才到巷子口祁斯遇就看到了息府门前巡逻的卫兵,她懒得同他们交涉,也不想为难这些恪尽职守的兵士,自己找了面墙就摸了进去。她先前没来过息家老宅,在院子里绕了好一阵儿才找到息昭的书房。
祁斯遇还在门口纠结,息昭的声音却先传了出来:“来都来了,不进屋吗?”祁斯遇没出声,推门走了进去。息昭正坐在那儿读书,似乎全然不在意外面那群人一般。
息昭不爱兜圈子,瞧见她就直接问出了自己最关心的那个问题:“我这院子一夜之间就变了天,长公主是不是不好了?”
祁斯遇含着泪点头:“娘亲没了。”
“她、”息昭也有些更咽,又叹了口气才将话问出口:“她、她走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娘亲说她不恨我。”祁斯遇说完这句就忍不住哭了出来,息昭的眼眶也红了,隔了一会儿他才又开口,“她也走了,有些话,我想我是该告诉你了。”
“关于我娘的吗?”
“对。”息昭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回忆:“我是嵘太子的伴读,公主和嵘太子很亲近,我也算是看着她长大的。晨公主小时候就和你一样,奇思妙想,古灵精怪,永远语出惊人,似乎和所有人都不同。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公主,也不是一门心思钻营的深宫人,她是个勇敢、坚强的女子,真诚的心像金子般发着光。她值得所有美好的诗词,一切上佳的词句,不单是我们,所有人都这么认为。”
祁斯遇突然想到了很早以前听过的一句话,她立刻向息昭求证:“舅舅说娘亲是天底下顶好的女子,温婉良善,是公认的大缙第一美人,真的吗?”
息昭印证了这句话,轻声说:“她确实很美,恐怕这天底下再没有比她更美好的女子了。”只是本应充满爱慕之情的话被息昭说得很平静,发乎情却也止乎情。祁斯遇笑中带泪,又问了一句:“娘亲这么美好,不会大缙每个少年郎都倾慕她吧?”
“你倒是会想。”息昭说着抬头瞧了她一眼,还是说:“不敢说每个,不过十个里总有九个是仰慕过晨公主的。”
祁斯遇注意到了息昭的用词,不是倾慕而是仰慕,干净纯洁的仰慕。这让祁斯遇更加好奇母亲的少年光景了。
“那我娘怎么会嫁给我爹啊?”
“你爹不好吗?”祁斯遇这话让息昭有些摸不到头脑,“你爹当年是先帝最器重的贵族子弟,年纪轻轻就封了二品爵位,相貌英俊武功也高强……”
不等息昭说完祁斯遇就开口打断了他:“为什么是二品爵?国公不是一品爵吗?”
“确实,他现在的确是一品公爵,但他娶你母亲时还没席爵呢。”
祁斯遇眉头微皱:“依着大缙律法,二品爵所需的功勋至少要在边疆驻扎十年,除非……”
“除非他做了一件极为了不起的事。”息昭接过了话,然后问她:“你以为大缙和梁国先前那十几年的和平是怎么来的?”
祁斯遇心里很是震撼,她知道父亲是位武艺高强的将军,却没想到父亲也是一位外交人才。“我……我爹?”
“太康十六年,刚刚二十出头的都国公世子祁哲出使梁国,同梁国皇帝谈下了极为不错的条件,签订了维持梁缙整整十年和平的条约。”
“怪不得安南的人会那般崇敬我爹,可是我爹从未和我说过这些啊。”
“都是陈年往事,有什么好提的呢。”息昭说得很是潇洒,像是真的抛下了那些过往一般。只是祁斯遇知道他没有。
在祁斯遇开口之前息昭又说:“但我不是同嵘太子最亲近、最要好的朋友。我十九岁就去了青州,自此很少回京,甚至嵘太子出事时我都不在。”
祁斯遇闻言惨笑:“怪不得您能全身而退。”
“所以我很愧疚,我回来得太晚了。”息昭话锋一转,又说:“这些年,我最骄傲的就是教了你这个好徒弟。你的天赋实在太好了,有时候我都要遗憾你不是个全心全意的剑客了。”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使命。”
“是啊,我们都有自己要做的事,都有自己的担子要扛。长公主这些年不容易,也全是为这些事所累了。她本来不该这样的,她应该有更灿烂的人生。”息昭从书架上拿了本书递给祁斯遇,然后告诉她:“这是内宫女官制度改革的最初起草本,晨公主十九岁时做的。”
祁斯遇对宫中女官制度并不熟悉,但她看着书册上那些条例很是吃惊,她从来都不知道母亲还有这样的才干。
息昭又补了一句:“如今的女官制度就是依着她这本册子改的,只是知道的人不多。可惜了,她这些能力最后还是都用在那些阴谋诡谲的弯弯绕绕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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