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山雨欲来1（1/2）

暮色降临。

将军府。

桌临西窗，一叠竹简一盏烛台，月光和烛光相交，姑娘垂首翻看着竹简，白衣胜雪墨发如瀑，可谓绝景，何闲站在院里痴痴地看着，入了神，好半晌才反应过来，端着一盆银炭走了进去，火盆被点燃。

一根竹简被丢入火盆，烧得霹雳作响。

火势愈来愈大。

最终熄灭。

郁欢揉了揉有些酸涩的眼睛，拾起笔山的狼毫在罗纹纸上书写着什么，末了，把那纸叠好装进信封，吩咐道：“让洛十一过来。”

何闲端着火盆往外走，院门口正站着吊儿郎当的洛护卫。

“咋的，终于发现自己太过抠门了，想给我改善改善生活了。”洛十一站在走廊扶住窗沿，眼里有些期待，“郁大大大大将军。”

“送封信，一定要亲自送到林弈孚手中。”郁欢扭了扭僵硬的脖子，眉宇间尽是困倦，“不要让旁人发现，你能全身而退吧？”

洛十一迟疑，“嗯....这个...”

郁欢忽想起他并不清楚里边地势布局，忙又抬笔在新的纸上画了副简单的路线，“他官至一品，与祝老同朝为相，御赐的官邸布局大致都差不多。”

洛十一瞄了一眼，记住了，还是迟疑，“啧，但是...”

“一百两。”

郁欢不禁翻了个白眼，“不过事情办砸了，不仅没有钱，你这条命我可就取走了，毕竟你这败事有余的家伙的内力挺诱人。”

洛十一撅嘴，“我的能力是没问题，只是...”

“二百两。”

“唉...”

“三百两。”

“成交。嘻嘻，送一次信快赶上一年俸禄了，下次还有这活记得找我。”洛十一伸手接过信封，慢慢退了下去，都以为他回房休息了，实则隐没在了黑暗里，宛如恶鬼出行。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感觉，爽。

郁欢回身坐下，待研完磨，她拿着笔的手却有些纠结，举棋不定，罢了，她此次不对林弈孚设防，那任何事都和她搭不上关系，乱到不可控的时候自有祝老出来明辨是非，他的情报和他对人的了解，是她万万不及的。

毛笔滚落在地，郁欢张着双手仰躺在木倚上，昏昏欲睡。

不知是药的缘故，还是她近来太懈怠，总是犯困就想睡觉，偶尔连剑都不练了，也就顾着提升内力，这条路很险，她不敢出一丁点差错，生怕一不小心一身武功化为乌有，现在的她眼里，武功比命重要。

这时何闲走了进来，轻声道：“屋里刚生了炭火，也没有其他布置，味道重灰尘大，您要不要去别的院睡？”

郁欢颔首，点火盆只是想毁竹简，哪怕烧得银炭，但火盆这方面的措施实在简陋，满屋的灰。

“热水给您备好的，您先去沐浴，奴婢先去那院主屋收拾。”何闲细心得说着，她把她野性的作风打理的井井有条，连着院里的花都开始着管家商量换个品种。

郁欢端身望着她，盯得她有些紧张，半晌，夸道：“你比很多人机灵。”说罢，慢悠悠得往外走，准备沐浴。

何闲捂住自己的胸口，呆楞了片刻，忙去那屋收拾，连香炉里燃得檀香都没忘记，她动作利索，主子还在沐浴，她就把一切收拾好了。

丑时。

洛十一甩掉跟着自己的几个跟屁虫终于回府，正欲敲窗讨钱，却只听见屋里悉悉索索的打扫声，他问道：“郁欢呢。”

“大人的名讳岂是你能直呼的。”何闲冷着脸，睨了他一眼，继续擦桌子，“已在偏院睡下了。”

“哦。”

洛十一悻悻道：“我不仅直呼她名字，我还骂她小气鬼铁公鸡呢。”说罢自觉无趣信步溜了。

也不知以郁欢的性子身边的人怎么个个都是这种小孩脾性的。

又或者应该说，郁欢本就是个小孩。

翌日。

早朝，郁欢附和瞿荀的建议，举荐教主司宗正一职，除此外再没多言，下朝后更是连一贯的客套都没有，去得匆忙，把目中无人四个字展现得淋漓尽致。

也是，得此殊荣，她还有什么需要顾及的呢。

三月十八。

京都流言四起，顾绎心杀了郁弘，此事本该交由大理寺审理，最终落在了新任宗正的职位上。

郁嫣然和顾绎心义绝，从此不再是夫妻。

她的心足够狠，可她却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从前想要的，她还是没得到，从前拥有的，她如今也都没有了，她什么都没有了。

那天晚上她算好时辰，去看望郁弘，母亲整日里伺候着瘫痪的父亲，愈发苍老了，没享过多少福，以前是见不得人的优伶外室，现在就像个婢女。

芳华不复，满鬓霜白。

郁嫣然替郁弘擦着脸，眼里泛着盈盈泪光，“爹，到底是女儿无用，还是你无用呢。”

郁弘张着嘴想说话，可他是个哑巴，浑身又不能动弹，只有两个眼珠子转动着，竟也流着眼泪，像是在心疼这个女儿。

“您不要怪我。”

郁嫣然说着把衣袖拉起，满是鞭痕淤青，只此一处便惨不忍睹，更遑论身体上呢，“我真的没法过下去了，他就是个疯子，我会死的。郁府不帮我，郁欢不帮我，这满京，竟没有一个人能帮我。爹，女儿只有你了。”

郁弘眼泪流得更多了，他想说都是他没用，让他的宝贝嫣然受这么大的委屈。

“你是她的父亲，居然也争不过她。爹，我不怪你的，真的，可是...”郁嫣然心里百感交集，才过去多久啊，她的生活便翻天覆地，“你会帮我的，对吗？”

“你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匕首插进郁弘的胸膛，血溅了她一脸，她继续说着，“我有苦衷的，你这么疼我，你肯为我去死的，对不对？”

“爹，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