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幕：镜像区逃亡（1/2）

暗沉沉的天空闪烁着宛如心脏的红点。

“那个入侵者，那个人类入侵者还没有被击败吗？”从转播的投息里默默关注着这场盛宴的镜像区居民感到不可思议。在他们的记忆中，几乎就没有能够在全程猎杀的游戏中坚持超过十分钟的人类。

可现在已经过了十五分钟二十二秒了，距离二十分钟不到五分钟的时间。

狂暴又残酷的猎杀游戏是镜像区独有的娱乐形式，这里就好像全息世界的港口，在过往的时间里经常会有地面的生物入侵，为了应对乏味的维和活动，拉美夫想出了这样的馊主意，可没想到，却意外地受到年轻人的一致好评。

“人类不应该都像一头行动笨拙的野兽吗？我记得他们的生存能力在评估中相当的差劲。”坐在暗红色沙发的全息人感到不解。他的生活经验反馈给正在运行的大脑一些信息：人类不应该是眼前如此强大的姿态的。眼下，对方就好像巨人歌利亚。无穷的力量以及超越肉体的速度给整个镜像区的居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也许，他们的基因在漫长的岁月中又再一次实现了优等突变，我们跟他们隔阂的时间足够久了，对他们的认知陷入了停滞也是正常。”从卧室走出来的短发女孩对着父亲耐心地解释道。

“你的自序器是坏了吗？”当然，这只是一句玩笑话，他对女孩的观点嗤之以鼻，基因进化所需要花费的时间太漫长了，她的分析显然完全不符合常理。

“又或者，他是人类中的佼佼者。”他的女儿补充说道，随即又在颓丧中返回了卧室。她的情绪很低落，全息人有个缺陷，他们中的一些人需要依靠外部的手段来维持自己的感情。居住在这里的时间越久，身体就会越发的明显。

屋里没有开灯，显示屏的光线照得女孩父亲的脸庞发白，他的自序器跳得很快，也许是寄存的肉体上产生的信号刺激到他的神经，导致他的困意彻彻底底地消失了。

——

居住区窄道。

钻入的身影依旧没有任何移动的迹象。楼辙靠在有可能是虚拟的石板上，喘着气，就好像奄奄一息的野兽发出淡淡地呻吟，在这场自然的搏斗中，关于生命的天平开始往敌方倾斜。

墙壁上布满了雨痕，像极了自己糟糕的人生轨迹。

“爷爷，真的存在能够改变人类未来的英雄吗？”

问这个问题的时候，他记得那天天空也飘着雨，瓦片的房檐上处处都有汇聚的水柱，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断地冲刷着地面。从走廊望去，屋里黑白的老旧电视机接收不到电视台站的信号，整个十四寸的屏幕布满了不规则的光点。

“改变人类未来的从来不是某一个英雄的诞生，而是一股挑战未知的信念。”

“信念？那是什么？”他没能明白如此抽象的词汇。

对话发生的时候，他们正准备到剑道场练剑。

划过的竹刀拦截了楼辙原本的攻势。他被破了招，然后失去了剑士最引以为傲的武器。

他隐约记得自己总是输，从来没有赢过，直到启程的那一刻，才勉强地在爷爷的放水中赢过一次。

只是眼下的困境迫使着他回忆起久远的往事。他记得爷爷总是挂在嘴边的话语。

“不管遇到什么，你都要有一种信念。跟练剑一样，懂得如何运用‘残心’来化解遇到的困境与危机。”

“残心吗？”

那是一种不可放松的姿态以及斗志，但他的身体已经有些麻木了。雨水浸泡下的双手渐渐发白，他无时无刻地联想到自己渐渐逝去的生命力

他像一个石头落入水面，完全看不到涟漪之外的世界。

他可真糟糕，有时候内心也会翻涌着黑暗的胶状物，这些东西几乎都快要堵塞他的肺部，甚至血管。

再过不久，他便什么也做不了，不仅如此，他还需要依靠那台发动的仪器透析着血液。

他甚至都无法将希望寄托在自己身上。

“你一定可以的，换做是你的话，就一定行。”

“波段凌可真是个大傻蛋。好在遇到我，遇到其他居心叵测的男人，她可就危险了。”

友谊的誓约闪烁在心脏的位置，他还不能泄气。他知道自己还有必须战斗的理由。

从屋檐下低落的水珠划过自己的面颊，他爬上了停靠在街边的一台旧式摩托。

那是深巷处的男孩临时借给自己的，说那也是他爷爷留给男孩的遗物。

他还说了奇怪的话：“你长得像个英雄。”

说这话的时候，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憧憬的神情就好像年少的自己，带着那份对未知的进发，无时无刻地热爱着自己的生命。

长得像个英雄？他第一次听见这样的描述，英雄不应该是一种形态吗？怎么变成了一种外貌的描述。他甚至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现在这台大家伙启动了，这可比在停车场使用的那一台拉风多了。果然私人物品的性价比总是远远高出路边货。

“启动！”洪亮的声音一瞬间唤醒加速表上面的显示灯，随即进入了等待驾驶的阶段。

“轰轰轰——”

从窄道传出的轰鸣声回荡在整个密闭的空间，排气管发出的热气在霎那间蒸发了滴落的雨滴。

超越人类思维的急速设计，也许真的有可能带他冲破敌人的包围圈。

巷口处。

“他开始动了。”闪烁的红灯一瞬间冲出窄道，在急促的刹车下摆正了身姿。正对包围圈的车头发出刺眼的光芒。从顶部扫射的枪弹犹如雨点般的坠落在地。与此同时，尾流发射的火焰一瞬间将楼辙推到了超乎极限的速度。没有给予敌人任何瞄准的空间，破空的气流将碎发完完全全地打乱，生命进入了超高速的轨迹。

“这，他哪里来的新家伙？”

掠过的路面留下深蓝色的火焰，在极致的油门掌控下，原本拦截在身前的狩猎者全部执行了暂时避让的指令。

“喂，你可真贪婪，吸收我生命能量的时候都不带犹豫的。”楼辙可以感受到自己的体能正在快速地流逝，从手部的接收器上纳入的波导在动力装置里快速地转换成了逃跑的新空间。车速还在攀升，不怕死的猎杀者尾随其后，来自前后的夹击看起来仿佛陷入绞杀的漩涡。

“快，逮住他，别让这个小兔崽子从这里安然无恙地离开。”

车身发出低鸣，在几乎贴近的边缘，扭动的车头一瞬间拐入人行道上，原本夹击的追击者被一刹那的局面打了个措手不及，相向的车身碰撞在了街边的店门口。

超出想象的灵活，两百千克的车身就好像轻薄的蝉翼一般灵敏，如果不是从手部传来的厚重感，他都怀疑这只是一种虚拟影像制造的假象。

能量光线在身后袭来，街道的物件在光波中不断地炸裂，碎碎光影的玻璃块飘散在空气中间，在被排气管的热流急袭后，顷刻间化为晶莹的液滴。

现在，尾部的热流模糊了所有猎杀者的视线。楼辙仅仅用了不到两分钟就突围了包围圈，登上悬心立交桥的主干道，绿色的指示灯覆盖在路旁护栏的延伸方向，最后指向镜像区的核心建筑——镜像双子大楼！

他得感谢那个男孩，为了达成交易，他把爷爷送他的虎牙镯赠与了素不相识的小家伙。

“我会是英雄吗？”他自言自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