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尘封(1/2)
二人喝了不少酒,但都十分清醒。
尚不等告别,包间的门便被敲响了。苏凌远的副将纪世耘站得笔直,一身整齐明亮的铠甲与聚福记繁华喧闹的气氛格格不入,行礼时军靴踏得响亮,穿透靡靡的丝竹之音:“将军,探骑营先锋有要事禀报。请将军去一趟大营。”
“恩。”苏凌远淡淡应道。
纪世耘这时看见了玄天承,忙恭敬地行了个军礼:“大将军。”
若论起军职,玄天承要在苏凌远之上。不过他封侯之后,除了这些军人,鲜少再有人称他“大将军”了。
他点了点头,说:“你先去吧。改日再聚。”
苏凌远似乎还有许多话要说,最终只沉沉望了他一眼:“保重。”
“保重。”
春日的夜还很长,九州广阔的疆土笼罩在黑沉沉的天穹之下。
苏凌远和纪世耘离去后,玄天承也下了楼。
聚福记的老板亲自送这位贵客出门,在旁边不住地暗自咬牙。他总觉得这位侯爷身上有股怪异的血腥暴戾,让人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但认真抬头一看,他面部线条再硬朗刚毅不过,分明便是与西夏鏖战十余年守卫北疆一方安宁的镇北侯,杀戮之气自然是有的,怎么会扯到血腥暴戾去呢,一定是他看错了。
聚福记门前停留了一辆马车,似乎是在等人。车帘掀起,露出一张白得近乎透明的脸和一身绣着夔纹的皂青色衣袍。老板遍阅京中权贵,一眼便认出来这是宁寿宫来的。
他不禁想起宁寿宫和镇北侯从前的恩怨,偷偷抬眼看向身边的男人。
玄天承神色无异,微微抬眸看向车中宦官。
“国父请侯爷往宁寿宫一叙。”宦官尖刻沙哑的声音响起,“侯爷请吧。”
聚福记老板看了眼天色。这个点进宫,很快宫门便要落钥,怕是今晚都不必出来了。倘只是叙话,也不会选择这种时候叫到宫里去。饶是他敬佩镇北侯为人,也不免在心中有了几分异样的猜测。
他又想到,以镇北侯如今的权势,不至于再受宁寿宫钳制,那如今宁寿宫和镇北侯之间,是什么关系呢?
在他走神之时,玄天承已经上了马车。车帘放下,车把式一声马鞭把他给抽醒了。
他陡然回神。身后是灯红酒绿的聚福记,里面喧闹声和丝竹声透过宽阔的门堂,与玄武大街上的热闹欢腾连成一片。一切本与往日没什么不同,就算有什么不同也与他无关。
老板不知为何沁出一层薄汗,心下念叨这天气怎么热的这么快,一边又堆起了满面团团的和气,去送下一位贵客出门。
对于骑惯马的人来说,坐马车的感觉实在不好。虽说宁寿宫的马车极为宽敞,但玄天承长手长脚地坐着肯定是逼仄的,不要说整个车厢里都弥漫着一股宦官常用的腻人的熏香味。
尘翼的目光一直似有若无地盯在他身上。这宦官的眼神是少有的锐利阴狠,若是寻常人等,不自觉便会不自在地瑟缩起来。
玄天承只是安然倚靠在车壁上,面无表情。素来无人猜的透他在想什么,好像也没什么能激起他浓烈的情绪,大多数时候他便只是这样面无表情。若不是那一双眼睛幽深但清明,如同无边夜色中一线明灭的星光,他整个人从来都是与黑夜融为一体的,沉着,沉静,沉稳,沉郁。
车马一路驶进了宫,在宁寿门外停了下来。
宁寿宫外观磅礴大气,大片的建筑间连接着气势恢宏的回廊,在黑夜中如同盘卧的巨兽。
这里原本是前朝历代太上皇的居所,金碧辉煌雕梁画栋,廊柱上攀爬的龙都是五趾。
二人踏过碧波荡漾的荷池上白玉铺就的九曲连桥,沿着石径走向主殿。不时有穿着绫罗花裙戴着珠玉翡翠的女子下跪行礼。
主殿内一切皆是前朝模样,连正中那张明灿灿的龙椅都没有被改动过。后侧小祠堂内摆满了牌位,燃着长明灯,常年有宫女供奉瓜果酒菜,细细一看,竟是前朝几百年来历代帝后的灵牌。
东暖阁内燃着沉香,味道清冽。一应家具全是沉香木雕刻,沉郁厚重,不似外间精雕细琢,全是极其简单利落的线条。只在南侧轩窗下设了一架山水大插屏,垂下一幅已经泛黄的画卷。画上的女子豆蔻年华,仗剑而立,巧笑倩兮。落款为:晋王长祚赠妻芸玥。
张烨靠坐在长榻上,一身赭石色团纹锦袍,外罩紫貂大氅,面容消瘦,显得颧骨格外突出。
他的眼皮微微垂着,看不清神色。
“来了。”他说。沉静的声音回响在空寂的殿中,连外面宦官宫女的声音都听不到了。
玄天承在他下首坐了下来,一言不发。
尘翼走到张烨身后,目光仍旧阴冷,死死盯着他。
玄天承不为所动,端起手边一盏还冒着热气的云山青,慢慢品了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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