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机先生（1/2）

刘沁转过身来，那人半边身子在阴影里，半边身子在昏暗的灯光下，头裹布巾，身穿素棉长袍，矮矮的，胖胖的，似笑非笑，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神色。

“数年不见，先生风采依旧。”她将字“依旧”两个字咬得极重。

“所谓树倒猢狲散，小郎君栉风沐雨，这一点也想不透？”

大冬天的，昏黄的灯火中依稀有细碎的雪花飘零，那人没有撑伞。说话间，拢了拢袖子，露出的手里赫然拿着把山水绢扇，轻轻拍打着手心，一如以前。

刘沁皱眉：“你嘴里的小郎君早就死了，就连尸骨也没能留下。先生年齿未衰，就已老眼昏花了吗！”

“挺冷的，小郎君是要在这里叙旧？”

“我与你无旧可续！”

那人踮了脚，努力抬起头，视线越过高高的围墙，朝四周的宅院打量。脸上现出贼兮兮的笑来，打趣道：“哟哟哟，这是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刘沁扶额，果然，装不过三秒。

这和当年一模一样的神情和言语，她真不知如何面对。

至今，她也想不明白，这么一个不恭谨，不严肃的人，是怎么让父亲青眼相加，不仅是首席幕僚，还让他给弟弟和她启蒙。

偏生，崔邃听得动静，开了院门出来察看。见刘沁与一个矮胖中年男子对峙，神情不悦，顿时想歪了，怒冲冲疾走到那人面前，抬脚就踹了过去。

崔邃年纪不大，但身量极高，平素又习武，此时，以为这猥琐男竟敢打他家阿沁的注意，怒火正盛，这一脚没有丝毫客气，直踹得那人闷哼一声，便没了声响。

“走，回家！”

崔邃看也没看晕倒在雪地里的人，拉了刘沁，就往回走。

“那……那个是……我老师。”

刘沁挣脱他的手，不想承认这人身份，却又怕真闹出事来。

崔邃先是一愣，转即明白过来，却又伸手，拉着她继续往回走，一边劝她：“阿沁，你姓崔，这些人与你有何干系！”

就这么不管不顾，刘沁虽有些不忍，但想着西门重遂，她没有再反抗，顺着崔邃朝内走去。

趴在地上的那位见此，再装不下去了，捶地大号：“几之（刘沁之父刘瞻的字）啊，几之，当年你绞尽心力令她活下来，她现在却改姓崔了！你后继无人，在地下……”

刘沁神魂一震，呆愣在当场，再挪不动脚步。崔邃火冒三丈，放开她的手，赶上去对着那人就是一顿胖揍，嘴里怒斥：

“喊什么刘公？若真忠心耿耿，当年死哪里去了！”

“你们一个个大男人龟缩角落，却有脸逼人家弱女子，真真要脸！”

“树倒猢狲散，既然散了，又来做什么？显摆你们脸皮厚没底线？”

……

“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