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 少年往事(2)(1/2)
船,航行海面。
窗外海浪奔腾翻滚,深蓝色海水拍打玻璃,声音剧烈,船舱最底层黑暗三等舱挤满人,成群结队,他们勉强拱起身体萎缩在狭小空间里,船舱里散发一股难以言语的酸臭味,少年们毫不在意坐在一起,他们心里目标明确。
两个字:香港。
听到上面甲板上传来隐约警哨,他们纷纷面露惊恐。
他们来自内陆各地,多为深圳、广州一代贫穷渔农之家,家里人口众多,无法满足温饱,唯有一搏。
深圳,曾流传一首民谣:“宝安只有三件宝,苍蝇、蚊子、沙井蚝。十屋九空逃香港,家里只剩老和小。” 就是形容他们。他们是奋进的“非法入境者”,广东人把这种水路偷渡者称为“督卒”。
通俗点说,偷渡者。而,‘督卒’在象棋术语,有去无回。
远处灯塔来回闪烁,探照灯把他们的脸照得雪亮,绝大多数少年面容异常年轻,幼小孩子只有六岁,稍长一点不过十八岁,多是十一二岁小男孩。船舱空间密闭,木板潮湿阴冷,孩子们不得不三五成群围绕在一起,互相取暖。
却,有一个例外。
他用手剥干净脚上黑色指甲,蹭了蹭脚趾,往船沿角落缩了缩,这里小孩都很穷,广东沿海一带顶命冒险偷渡,都是家中人口众多,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亡命之徒。
他敏感意识到,他是小孩中最穷的那个。他没有鞋,光溜溜赤着一双,黑色大脚。
有没穿鞋,自然有衣着光鲜。
一群小男孩里,有两个尤为醒目。原因很简单,他们都有名字。
广州一代沿海渔家,为了送走孩子时不伤心,给他们取过小名。有出息小孩到香港,会给自己取大名,代表他重新开始。而这艘船上有两个小男孩,都是十二岁,有名字,还颇为动听。
一个肤色白皙,眼眉柔和,西装革履。梁少悠,他好像从头等舱下来,走错门的客人。午夜海浪翻滚声响剧烈,让人无法安睡,他身边人做多,大家都想听他说故事。
另一个,穿普通麻布衣服,他脸脏兮兮看不清楚长相,那双眼眸漆黑如墨,顾溪白从包裹里拿出一双布鞋,递给赤脚小孩,他问道:“蛋家人?”
蛋家人,出生广东一带水上人家,以船为家的渔民。常年生活游船上,水下功夫了得,他们的脚同生活在陆地上的人略有差别,黝黑粗糙。
赤脚小孩盯着布鞋,黑色粗布缝制鞋扣密密麻麻厚实底子,他很想接过鞋子,鞋子温暖的感觉,让他想起娘。
在他记忆中,娘充满咸腥海水味。
每到炎炎夏天,就会被娘扔进水里。随着年龄长大,六岁之后,过了十一月,寒冬将至天开始飘雪,也会被毫不留情的扔进冰窟窿似的水里,直到冷得抽筋。从小他就被娘灌输,‘好好练游泳,日后去香港’。
小孩抬头,望着给他鞋子的顾溪白,他摇了摇头:“蛋家人在船上长大,不用穿鞋。”
“天一亮,就要下水,香港可在岸上,真不要?”顾溪白瞧着小孩渴望的眼神,他故意把布鞋在他面前晃了晃。
赤脚小孩小孩犹豫一会,接过鞋子,说得信誓旦旦:“我叫虾仔,娘说受人恩过千年记,到了香港赚了钱,会加倍还给你。”
顾溪白笑着点头,他并未把虾仔的承诺放在心上。
天一亮,他们会下水。
走西线,从蛇口、红树林一带出发,游过深圳湾,顺利的话,大约一个多小时游到香港新界西北部的元朗。现在天气十一月,在冰寒水里泡上一个多小时,九死一生。
顾溪白相信,生命中有一些机遇无法用逻辑形容,如同他手里抛向空中钱币,每次旋转、转折都会影响落地时钱币的正反。
他送虾仔鞋,只是给自己加点运气。
“……后来,怎么样?
快说,快说。”
不远处成群结队的少年们,围绕在梁少悠身边,起哄。梁少悠眼眉柔和,口齿伶俐,他正说一个传奇故事。
……
1943年,香港九龙观塘区秀茂坪,发生一起冰尸案。
梁木青,花名阿狗,一个有些轻微弱智肥佬。三十多岁在商场做清洁工,一月有15块薪水,住在观塘秀茂坪一间坉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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