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戏中（1/2）

沈家的除夕夜是没有下人的，家里的厨子会提前将晚餐准备好。

每年，沈名轶都会放家里的下人回家过年，等到年初五再回来。

一年的时间都在演戏给别人看，过年了，不仅是给家里的下人放个假，也算是给自己放个假。

今年自然也不例外，所以诺大的沈府，就只有沈名轶和陆祖佳两个人。

等到沈名轶洗净了身子，换得了衣服，再将地上所有水清理干净，东方的天际已经浮起一片鱼肚白，地面也结上了一层薄薄的霜。

沈名轶一直没有睡觉，想点雪茄的念头一直不断地冒出来。但也只是想了想，还是放下了。

东方的天愈发的亮了，第一缕光照在已经枯死的互相缠绕的老树和藤蔓上，闪出了别样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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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方濡陪着梁叔过了一个除夕后，就动身回到了沈家，这也避免了沈名轶和陆祖佳二人单独相处的尴尬。

夜里，中村一郎派人传话，想要年初二在家中设宴，见一见这位传说中的沈家夫人。

方濡并不知道沈名轶和陆祖佳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来通知陆祖佳参加明天的宴会时，还是感受到了那股子微妙的气氛。

从这几日的记忆看下来，沈家几代在帝江都算是比较有影响力的望族。只是到了沈名轶这一代，却是人丁单薄，子嗣只有沈名轶一个。

方濡虽是沈名轶在国外上学时的室友，但却是沈名轶在将要出国时，在帝江街上偶然遇见的。

那时的方濡只是个穷学生，父母病亡，贫困潦倒，饥寒交迫。沈名轶欣赏方濡的才华和不畏困境的胆魄，所以便将方濡带回了沈家。

准确说，沈名轶不仅将方濡带回了沈家，还将他一起带出了国外。

沈名轶没有和任何人提过方濡的身世，并且承担了二人在国外的一切开销。

于是，从那时起，方濡就紧跟着沈名轶。读书、入党、回国还有进入特务委员会。

有的人能够慧眼识人，有的人却只能够以貌取人。

沈名轶和君不知都属于前一种，而我，就不幸的属于后一种人。

方濡相貌平平，可以说连清秀都算不上。在众人之中，最多能谈得上气质较好，也就只能称得上是气质较好了。

所以我认为，方濡这个人，只不过是沈名轶身边老老实实的一个小助理，没什么好琢磨的。可君不知却摇头，轻笑我傻。

他说这方濡表面上看来虽是憨憨傻傻、老老实实，可是却能将沈名轶交代的大事小情处理的恰到好处、滴水不漏。又在特务委员会潜伏了这许多年，人缘极好、左右逢源。

方濡，大智若愚，定是个极聪明的人。

对于君不知的说法，我有些似懂非懂、不置可否。

年初二清晨，沈名轶和方濡整理好一切，备好了礼物，在大堂等待陆祖佳的出现。只是等了有一个时辰，还不见陆祖佳的身影。

沈方二人倒是十分从容，不慌不忙的继续等着。

看着水镜中陆祖佳还在鼓弄着那些稀奇古怪的胭脂首饰，我算是明白了一个亘古不变的道理。那就是女为悦己者容，这理儿不论放在哪个年代，哪个时空都无比适用。

好在中村一郎邀请沈名轶年初二，自己选择个方便的时候过去，并没有具体定下时间点。这样三人还不用过于着急。

又等了半个时辰，陆祖佳终于打理好了一切，缓缓走下了楼梯。动作轻柔，笑容恬静。

陆祖佳五官分开来看算不上是漂亮，可是就是这平凡的五官搭在一起，却给人一种小家碧玉的清秀感觉。加上沈名轶给陆祖佳挑了一件极衬她肤色的深蓝色旗袍，搭了一件材质顶佳的披肩，与之前那件廉价的睡衣一对比，更显得美艳动人。

因是冬天，虽然帝江的冬天只是经常吹着冷风，有些寒冷。但还是为了保暖，沈名轶给陆祖佳准备了一件夹袄，穿上夹袄后的陆祖佳就稍稍显得臃肿了些。

但是陆祖佳的身材恰恰是属于偏瘦一类，所以穿起来并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沈名轶看着走下来的陆祖佳，第一次真真正正感受到脑袋全是空白。只有曾听过的那段越剧唱段在脑中徘徊。

“娴静犹如花照水，行动好比风扶柳。”

紧蹙的眉毛显示着沈名轶内心的纠结，只是可惜，被拒绝后的陆祖佳将这种纠结，看成了对自己装扮的不屑。

“怎么？对我这一身……不满意？”

沈名轶表情故作冷漠，道：“陆小姐，出了这个门，你就是我夫人。有些话我想嘱咐嘱咐你。”

陆祖佳拢了拢身上的披肩，道：“不用你嘱咐，什么场合说什么话，做什么事，我还是能拿捏好分寸，你放心。”

本来想着也冷冷的回应一句，可是口气总是不由自主的就软了下来，“记住我昨晚教你的东西，如何开枪，怎样保护自己。如果今天发生什么危险，你要记得保证好自己的安全。”

陆祖佳听了沈名轶的话，面色复杂紧张，张了张口，终是叹了口气，点点头。

上了车，方濡发动车子，三人一路无话，直接开往了中村一郎的家。

中村一郎的家离沈家的直线距离并不远，这也是为了能够直接实时监控中村一郎的动作。但要想光明正大开车到达那里，却要围着几条大道绕个几圈，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谨慎如中村一郎，也并没有发现危险所在。

沈名轶这算是占尽了地利。

与陆祖佳想的截然不同，中村一郎的家，并没有想象中的奢靡豪华。

中村一郎住在帝江日军区东方最宽敞的那所房子里，是典型的日式建筑，大而洁净，简单异常。

下了车，陆祖佳抬头看了看面前的房子，想着离这个坏人住的这么近，心里有说不出的抑郁，悄悄对沈名轶道：“先生，等战争赢了，你……我们搬家好不好？离这里越远越好。”

此刻的沈名轶看着陆祖佳，笑得温柔。

明知可以选择不是戏，却时刻告诫自己是戏中人。

戏中人，假意是戏，真心也是戏。

“好，一切都听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