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新生猎人6（1/2）

「等等，甚么师父？我甚么时候变成了你的师父？我明明连你的名字也不知道，小鬼。」他有些迟疑地上下打量着我的身体。

毕竟他的设定是冷酷卑鄙和嫌恶麻烦的猎人，我也不认为他会养他口中的幼崽，我纯粹只是在逗他而已。「我叫西奥多，先生。」

「我不是在问你——」

「请问我可以坐下来吗？」我已经注意到他不习惯别人对他用敬语，他果然露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挥了挥手，彷佛想要挥掉甚么讨厌的东西。「你想坐就坐，但别用给我用这种文绉绉的语气说话。」

坐下来的我看着旁边墙上的餐牌，没多久就发现我果然看不懂这里的文字。

新生猎人的身体并没有给我自动翻译意思，彷佛它对这些知识的了解也同样空白一片。除了扮演神父那个梦境会自带阅读技能之外，现在作为新生猎人的我根本无法解读梦境里的文字。

「看不懂是吧？」

猎人又再次恢复那种嘲讽的笑容低声对我道:「不过不用担心，这个世界上差不多有八成人都跟你一样是文盲，反正知识和文字只会被掌握在那些有权势的人手中。如果你能看得懂它的话，你就会发现老板所写的词里只有三个是拼得对的。」

「那么我要去哪里才能学习它们？」

我忽然想起猎人根本没有甚么接受教育的机会，他们一出生就要在梦境世界跟其他怪物打架。这样相比起来，每天都要处理一大堆文件的神父真的是高学历。

不过自古以来担任祭司、神父之类职业的人本来就很多都是贵族家庭出身，因为他们要研读经典，所以他们从小就要接受培养和读书识字。在欧洲历史上，有不少传教士往往同时担任医生、科学家或教师之类高知识分子的例子，直到后面才渐渐被宗教改/革引进了平民。

「你可以去他们的梦境。」

「甚么？」

他不耐烦地又再次低头点了一根烟，轻描淡写地道:「既然他们把知识故意地藏起来，那么你去他们的梦境拿出来不就行了。难不成真的要跟着别人学十几年吗？」

「哈？」我忍不住被吓到了，这样也可以？这是甚么神仙方法？

「要怎样拿？」

「你首先需要找到他们的记忆，最好让他们回忆起自己读书时期的经历。」他说得很抽象又含糊，彷佛连他也不知道是甚么原理。

「也许你可以揍他们一顿——反正他们醒过来就忘记了，让他们随便拿一本书出来给你。你拿了它之后就能直接吸收上面记载的知识，他们不会丢失的，只不过是复写一份记忆给你而已。」

「你可以从那些人类的梦境里找到各行各业的知识和心得体会，比如说工匠的梦会有冶炼技术的知识、厨师的梦会有烹饪技巧的知识、画师的梦会有绘画技法的知识……你几乎可以从梦境里找到全人类的知识。」

「越是活得老的猎人，他们就越是睿智博学。他们往往最后会成为一位学问家，因为他们前半生已经拜访过不知多少个人的梦境进行学习了。」

「而且他们也知道很多真相秘密和历史，他们能从那些属于失落文明的死人梦境之中重现出当年的辉煌，又能从那些罪人的梦境里得知对方曾所做过的事。」

「反正我们猎人的本职只是狩猎那些怪物而已。我们去学这些东西只是为了有些知识和技能来傍身，以便不时之需。这样我们偶尔去现实世界生活时也能更轻易地伪装融入他们之中，本质上跟他们没有任何利益冲突。」

「我们能从梦境里知道人类的一切秘密，但同时又是永远沉默的旁观者。」

这个时候，一个服务员小伙子才端上一碗热腾腾的杂豆炖肉、黑麦面包和一碗蔬菜忌廉汤上来，我愣了一下之后反应过来这个应该是猎人之前叫的菜。

我看着散发着热气和白烟的食物，它们的香味不知道为甚么十分引诱我。

我这个身体终于第一次感到饥饿，明明它应该是我早就已经习惯的事，但我现在却感到一股陌生又新奇的感觉。就像我重新经历第一次呼吸、第一次走路、第一次说话，又是第一次真正睁开眼睛贪婪地去看这个新奇又宏伟的世界。

——这种属于新生命才有的喜悦感动和新鲜感，彷佛我真的是一个刚出生的生命。

我能前所未有地清晰感受到我的胃部在紧缩绞动，我的身体有一种用不上力的虚弱，甚至有一种焦虑烦躁。注意到自己已经盯着别人的食物太久，我下意识撇开自己的视线。

猎人只是一直在无动于衷地吃着他的肉，最后才勉为其难地把他面前的那碗浓汤推到我的面前。

「以前你从来没有吃过东西，身体无法消化它，所以先吃这个适应一下。当然，你很有可能会因为无法适应现实世界的食物而上吐下泻，所以我也不会浪费我的钱去测试你胃部的能耐。」

「谢谢。」

当热汤灌了一口到我的胃部之后感觉暖烘烘，我还在反复回味着这种陌生感，就像它以前从来没有出现过在我的人生里。「神奇……的感觉。」

猎人已经懒得跟我说话了，他在用刀叉切着他的肉。看到我眼巴巴地看着他，他反而吃得更加慢条斯理了，他对我扯着嘴角对我露出一个充满成人的虚伪笑容道:

「你该是时候学会怎样自己去赚钱买食物了，小屁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