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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见这个声音，常歌感觉自己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

毕竟，虽然这声音“如玉石琅琅”，实在可以算是极其好听的——可惜的是，这么好听的声音，传达的内容应该并不是什么让人愉快的事儿。

因为这是太子少傅文崝文大人的声音。

之前的一个月里，她每天都能听见这声音无数次，真的是再熟悉不过了。

最开始，当然是各种——“陛下，这不合规矩。”

后来就是“陛下还请三思”……

“陛下请慎言慎行……”

“请陛下收回成命……”

……

久而久之，现在她只要一听到这个声音，想起来的就都是这种不怎么愉快的回忆。

再加上，她本能地感觉，现在这个时间，在这么个地点，遇到他真的有点儿不太好……不，简直可以说是惊吓啊。

跟上学的学子从私塾逃课却正好被先生抓了个正着的感觉十分相似。

常歌没来由地就有点儿心虚，不过她很快就想到自己这也算是“微服私访”，而且还搞定了一个丐帮——就算没搞定，至少也算是初步搞好了跟丐帮的关系，这也算是一件不错的功绩吧？

又不是当真出宫来游玩儿的，慌什么慌？！

想到这里，常歌心中不免又鼓起了些勇气。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重新稳住了之后，这才缓缓转过身，故作镇静地道：“这不是文兄吗？今日怎么这么有空，来街上闲逛？”

她故意跟这位一板一眼的文少傅称兄道弟，看着他素来清冷有礼的表情稍微出现了那么一瞬间的裂痕，她忽然感觉心情十分愉悦。

因着是“微服私访”，她回宫的路当然不能选择人多的大道。

故此此刻虽然大街上正是华灯初上、热闹非凡的时候，她选择的这条街却因着是回宫的近道，十分僻静，基本上没有几个人。故此，虽然这位文少傅方才的声音不大不小，却倒是也不至于被旁人听了去。

不过这毕竟还是在宫外，一切还是小心些好，总不能真的就在外头按着君臣的大礼来那么一套吧——那也真的是太显眼了，用不到明天，这事儿肯定就在京里传遍了。

这影响多不好啊？

这事儿多不合规矩啊！

最重要的是，暴露了身份这多危险啊。

考虑到文少傅是个极其聪明的人，常歌特意将“文兄”两个字儿咬得分外重，但却也并没有再多说其他的什么。

而聪慧过人的文少傅当然也没有辜负她的厚望，稍微愣怔一下就回过了神来，显然很快就明白了她这用意。

他看上去有点儿无奈，虽然很显然是已经准备妥协，但心中却仍然很是气愤，似乎又想要说几句“陛下这不合规矩”。

但是常歌却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直接开口道：“我饿了。”

文少傅再次愣住了——显然这跟他平素对常歌的认知不太一样。

说到底，他们俩其实并不算熟悉。

虽然说也算是朝夕相对了一个多月，但是每日里说的、想的也不过就只是些“朝政”、“奏折”，还有就是所谓的“规矩”——常歌原本在江南长大，刚回宫的时候，与其说是皇室贵胄，倒不如说更像是江湖草莽，举手投足都很是有些江湖义气，很让这位端方雅致的文少傅头痛。

这倒不是说常歌的举止粗俗——事实上，她也在江南花家受过良好的宫廷礼仪教育，接人待物看着绝对是让人挑不出任何错处的。

偏偏她性子疏朗不羁，就算是再板正的礼仪，看起来也有种不拘小节、潇洒写意的感觉——在世代书香、最讲究礼法的文少傅眼中，那肯定就是刺眼的很了。

不过就算如此，大面儿上的事儿，她也都是过得去的，像这种大刺刺地对着臣下说出“我饿了”这样直白的话语，是从未有过的。

特别是在他的面前……文崝看着常歌，清隽的面容再次呈现短暂的茫然，但常歌却根本管不了这么多了。

她每次喝完了酒都会很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