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6（1/2）

清晨又下了一场大雪，盖住了沈府门前的红灯笼。

奶噶拿着拨浪鼓在庭院的雪地里兴奋着呲牙奔跑，沈国公祥和地坐在长椅上捻着胡须，笑呵呵地看着那个跳动着的肉墩儿。

苏泽恩到水木清华门口的时候，宠妾悦榕正哭着从屋内跑出来，冷不防撞到他的肩膀，苏泽恩一个趔趄险些摔倒，沐十一从身后抬手顶住了他的腰，稳稳扶住。

沈慕将沐十一派给他之后，又让凤裘买了一批新的死士进阁。

想来过几年就又会有一批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出现了。

“不要以为这样子我就会跟你和好。”苏泽恩毫不领情地甩开沐十一的手，傲娇地走进沈慕卧房。

沐十一耸耸肩不发一语，提气跃到树上值守。

屋里漫布着浓郁的血腥气，苏泽恩饶是个大夫，闻着也有些反感起来。

昨日一路跟着沈慕，还没到他要去的地方，就被沈慕命令沐十一将他掳回悬壶室，跟沐十一拼力气那简直就是以卵击石，苏泽恩像小鸡一样被抓回房间，吵闹无果只能作罢。

今晨还未起床又被沐十一叫醒，说是沈慕受伤，苏泽恩老大不乐意，过来的路上一直对沐十一踢踢打打，结果那傻子就像块木头一样任他欺负，拳头打在棉花上，气也消了不少。

“沈慕？”走进屋子里半天都没有声音，还未到床边，苏泽恩就心下一悬，提着一口气轻唤了一声。

回应他的是沉重无比的呼吸声，看来是发烧了。

疾步走到床前，苏泽恩惊地微微张开了嘴，眼前的伤情他只在那些死士的身上见到过。

沈慕趴在床上，背后的伤口纵横交错，全部都是鞭刑和杖刑留下的痕迹，放了一晚上没有处理，已经严重地发炎红肿起来。身下的被褥已经被血湿透，垫着头的手臂上也布满了鞭痕，身上所有的伤口粗略数了一下也有四五十条，几条严重的杖刑横贯在腰背间，要知道杖刑是不会轻易留下痕迹的，如果一旦留了痕迹，那么五脏六腑的内伤就会比外观看上去要严重太多倍了。

伸手戳了戳一声不吭趴着的沈慕，苏泽恩凝神盯着他的侧脸，“你为什么要这样？”

“……我有悔。”

发出的声音喑哑难听，透着满目疮痍的疲惫。

“你觉得这点伤，就足够你忏悔了么？”苏泽恩打开药包，将自制的止血药粉洒在沈慕伤口上，这药粉冰冰凉凉一点都不受罪，沈慕紧绷的肌肉微微放松了一些，“我给你用这个药，不是我心疼你，我巴不得你疼得满地找牙，我只是怕那傻瓜心疼你。”

“不够……”

“这他妈还不够，你也太贪婪了，”苏泽恩吝啬地收起瓷瓶，这可是他磨了两个多月才磨出这点药粉，他还要留着给沐十一带在身上呢。

想到那个木头，苏泽恩又想起昨日他招惹自己的画面，用鼻子轻嗤了一声。

“忏悔，不够。”沈慕清清嗓子，艰难地撑着胳膊坐起身。

苏泽恩这才看到他赤红着的双眼，“不是吧沈大盟主，疼哭了？”

沈慕抿着嘴唇，低头看着手中紧攥的青瓷瓶，眼中又落下泪来，“他也是这么疼过来的么。”

“想不到你沈大盟主，也会有因为心疼一个人而哭的一天。”苏泽恩看他底子还是不错，索性放松地坐在床边翘起腿，悠闲地抖着脚，“不过我告诉你，晚啦。哎，去给我拿个梨子。”

沈慕一动，伤口又汩汩地流出血来，苏泽恩嫌弃地看了一眼，自己起身去拿了个梨子在嘴上啃起来，“行行行，不用你来，废物。”

“他产子的时候，痛苦么。”眼泪凝聚在眼角忍住没落下，沈慕轻喘了一口气，垂眼问道。

“我要不要让你也试试看啊。你看过女子产子吧，是不是叫的撕心裂肺，女子正常生产固然这样，你想他逆天而为，会好过多少？”

沈慕抬手捂住眼睛，喉结滚动，嗓子里发出了低低的呜咽声，不知是哭还是笑。

“他怀孕的时候，是没有内力的，全部被肚子里的孩子所吸收，用来在母体中保护自己。”

按在床榻上的手指僵硬了一瞬。

没有内力？

那自己去墨宁城为了乔礼取他的血时，岂不是……

他还给父亲喂了血。

带着将士们围剿了刺客，蹲坐在地上清理战场，当时还嫌他笨重呆傻，好像还踢了他一脚……

“你本该有两个儿子的。”苏泽恩火上浇油地加了一句。

沈慕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可怕的眼神压迫得苏泽恩几乎透不过气来。

“你说什么。”沈慕用力钳住苏泽恩的手腕，把他拉近身体。

“是你自己踹掉的。”苏泽恩恼怒地挣开他，起身退开几步，梨核从被沈慕拽到脱力的手中掉在地上，“就是为了你亲爱的王妃，肚子里那个从未存在过的孩子！你亲手杀了你的第二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