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1/2)
“希腊悲剧创始人是埃斯库罗斯,他的代表作是《普罗米修斯》。同时代的还有索福克勒斯和欧里庇得斯……”讲台上,教西欧戏剧史的教授正讲得唾沫星子如火花四溅。
然后就看到,讲台下的有一位同学走神走出了天外飞仙的节奏。
“走神的同学。”教授叫道。
顾迢盯着窗外出神。
教授无奈,掰出一小截粉笔头砸过去:“走神的同学,请你回答一下,同时代还有哪几位伟大的作家?”
顾迢捂着额头回过神来,心想教授您意念攻击也就算了,怎么还使上暗器了呢!不过这些斯字辈的大前辈们让顾迢一脸懵圈,她脑子里唯一能想起来的si字辈就是“青椒炒肉丝”。
还有就是窗外的雨丝。
北方的冬天,罕见的下起了一场大雨。
顾迢心一横,模仿出紫薇被容嬷嬷关小黑屋扎针时的痛苦表情:“教授,我肚子疼,可能要请假去一下医务室……”
“去吧。”教授转回身在黑板上写板书,心想这届学生迷之演技有点带不动啊。好在他不是强留学生在课堂的性格。
顾迢一路狂奔回宿舍,完全没有在意冷冷的冰雨在她脸上胡乱的拍。
顾迢抓紧换了身干衣服,又把自己的3把雨伞全部拿上,重新下楼走进雨中,反而扭捏了起来。
磨磨蹭蹭走到教学楼前,顾迢站在雨中犹豫。直到一位戴着学生会红袖章的师姐路过她身边,警惕的问道:“同学,你怎么没去上课?”
中午的下课铃声打响,顾迢拿着伞,站在二楼的一间教室门口探头探脑。
她自己刚刚上课的教室在一楼。二楼这间教室里,刚才是大四表演系的教授在讲毕业大戏相关事宜。
方徊来的课表,顾迢早已背得比对自己的课表还熟悉。她知道方徊来一定会从这间教室走出来,紧张的吞了口口水。
她不想见到方徊来。可是,昨天在食堂偶遇的时候,她分明听到方徊来咳嗽了两声。
她没有想过自己还会主动来找方徊来,正尝试着用深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突然一个清冷的声音,似笑非笑的响起:“怎么,二楼的海拔都高到让你缺氧了?”
顾迢被自己的口水呛得咳嗽了两声。方徊来看到顾迢手里的伞,又勾起一边嘴角:“你是来给我送伞的?”
“不是啊!”顾迢一脸义正词严,指了指手臂上的红袖章:“我今天学生会执勤,被派来给所有没带伞的同学送温暖!”
顾迢心里直打鼓,心想明天校报头条标题会不会是“学生会干部偶遇学子强抢2毛成本红袖章为哪般?”自己待会儿要赶紧买10包小浣熊干脆面去贿赂一下。
“喔?”方徊来挑起嘴角,笑得更深了。指着旁边路过的一个女生:“她就没带伞。”
顾迢默默递了一把伞过去。
“学生会现在还有这种福利?”女生接过伞,开开心心走了。
方徊来又指另一个女生:“她也没带。”
顾迢又默默递上一把伞。
顾迢攥紧手里最后一把伞,结果方徊来又指了路过的一个男生:“他也没带伞。”
“……”顾迢用她最后的倔强说:“他是男生,身体好。”
男生翘起兰花指,撩了一下刘海:“人家心里住着一个姐们儿~”
顾迢流下了大碗宽面泪,不情不愿的递上了最后一把雨伞。
然后她眨巴眨巴眼睛,和对面一脸似笑非笑的方徊来面面相觑。顾迢发出了对自己的灵魂拷问:我是谁?我在哪?我来干嘛?
方徊来笑着往教学楼外走,走了两步回过头来看顾迢:“你不走啊?”
方徊来那种带点小嘲笑带点小调戏的笑容里好像有钩子,勾得顾迢赶紧屁颠屁颠跟着她走。
二人站在教学楼一楼的门厅,看着楼外大雨如注。
方徊来迈步就往雨里走,顾迢赶紧说:“你不怕感冒啊?”
方徊来笑着一回头:“我羽绒服防水。”
顾迢看着那件价值8000羽绒服的品牌logo,再次落下宽面泪:贫穷限制了我的想象力。
顾迢想着要不要去一楼蹭凌悦的伞,结果方徊来一直站在雨中等着顾迢:“你不和我一起走?”
顾迢扭扭捏捏走过去。心里想:这不是我要去的啊!是她非要邀请我的啊!不算我主动找她!
方徊来脱下羽绒服,双手撑着,举在自己和顾迢的头顶。
方徊来身上清冷又勾人的香味传来,顾迢一阵头晕目眩。可是当她靠近方徊来刚脱下羽绒服的身体时,却能感觉到方徊来的体温热气,在源源不断向她传来。
眼前的方徊来,是真实的,鲜活的,不是她的回忆而已,不是她的思念和臆想而已。
大雨如注的世界,避雨的行人兵荒马乱。她躲在方徊来撑起的羽绒服里,好像拥有了一个独属于她和方徊来的小小宇宙。
就算外面的世界轰然崩塌,冷冷的方徊来也还是小时候那个暖暖的小游姐姐,能让顾迢,顷刻之间回归放心和安宁。
方徊来撑着羽绒服的手,半揽着顾迢的肩,在顾迢耳边带着笑意喊道:“跑啊。”
顾迢随着方徊来的脚步,踢踏踢踏,在落满雨水的地面上,踩出一朵一朵的小水花,也在顾迢的心里开出了一朵一朵的小烟花。
顾迢觉得自己又好了:她不求什么,也不要什么,只要方徊来是开心的,只要她还能这样待在方徊来的身边,就好。
无论方徊来是怎么看待她,都好。
为了不让噼里啪啦的雨声遮盖自己的声音,方徊来一边跑,一边在顾迢耳边喊道:“要不要和我一起……回家过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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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高铁,又转乘大巴,春节前两天,回到这座中部小城,顾迢一时有些恍惚。
因为她转过身,就看到方徊来拉着一个行李箱,正站在她身后。
方徊来1米70多的身高,因为瘦,显得整个人格外修长。穿着一件黑色羽绒服,更衬得脸白得像雪一样。
在吵嚷脏乱的路边摊、贴满小广告的电线杆、为啤酒到底给没给钱大打出手的人群中,方徊来显得那么不一样。
干净得好像这个世界上,顾迢唯一值得的信仰。
往小城边缘走,两排低矮的楼房,分别是顾迢和方徊来家的所在。
顾迢从小就住在这矮而逼仄的楼里。楼道里堆满的纸箱让她无处下脚。她知道在自己赚钱以前,她和妈妈永远不可能搬家。
因为爸爸心大,常常去做那些吹得天花乱坠的工程项目根本赚不到钱。好不容易能收到为数不多的钱,又会被他拿去喝酒,去赌,去买彩票。
“回来了。”妈妈笑着接过顾迢的行李箱。顾迢总觉得这笑里,有着很多的不自然。
“小崽子回来了。”爸爸的声音,在客厅里响起:“你什么时候可以出去拍戏赚钱啊?”
“他又喝酒了?”顾迢低声问。
妈妈比出“嘘”的手势:“他喝了酒话多,你别管他。”
顾迢招呼都没去客厅跟爸爸打,拉着行李箱就钻入了自己的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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