钥匙（2/2）

张张嘴，伊万机械的问道，“老板，果酱是……什么？”

等待已久的弗朗西斯向前倾过身子，煞有其事地伸出一根手指道，“枇罗果。”

“枇罗果？”伊万歪着头重复了一遍音阶。

“在北境那边，枇罗据说是从神明的血液中滋养而出的果实，一般作为贡果回馈于神明。”信仰自身的弗朗西斯在提起神明之时毫无敬畏之心。他看着伊万，向来凉薄的浅蓝色眼瞳少见地流露出几分温情，那是以自我为中心的组合首领只在面对家人时才会流露出的柔软。

“不过在我看来，这种果实唯一值得欣赏的地方就是能够被你喜欢。”弗朗西斯看向伊万的眼睛，发自内心地说道。

‘你’……是指现在的这个我还是那个记忆中的‘弟弟’？

伊万仔细辨别了会弗朗西斯虹膜上映出的人影，奈何两人的距离不近，他只看到了一方模模糊糊的轮廓。

“西方人讲这种肉麻的话都是张口就来吗。”低下头解决掉盘子里最后一点残余的果酱，伊万从餐车上取过一碟新的布丁。

“只是说了真实的想法。”弗朗西斯不置可否地耸耸肩。

看着伊万再次将盛着布丁的勺子一口含住，细细品味的样子。弗朗西斯的瞳孔微微扩散，记忆中那个更加稚嫩的孩子与面前的少年在这一刻毫无间隙地重合在一起。

不经意地，弗朗西斯露出了笑意，他扬起嘴角轻声叹道，“在这方面还与以前一模一样，真是不可思议。”

认准自己就是十几年前失踪的弟弟，这点才更加不可思议。皱着眉瞟了眼笑容亲昵的弗朗西斯，这种被当做某个人替代品的感觉让伊万烦闷非常，即使那个原主可能就是自己……

‘当啷！’

精美的银制小勺被丢到空掉的碟子上，金属相互碰撞发出一声脆响。

“！干什么”旁边的爱丽丝被吓了一跳，手中的叉子抖了抖，险些掉到桌布上。

“吃饱了——”伊万拖长音调，随手摘下头上的帽子扣在爱丽丝头上，此举招来了几句更加不满的叫喊。

习惯性无视了爱丽丝无数个笨蛋笨蛋大笨蛋的数落，伊万拾起帕子沾了沾嘴角。“快开始吧，要是等到boss找来那可就麻烦了。”他对弗朗西斯说道。

“哈哈哈哈哈这点倒是不用担心。”弗朗西斯别有深意地笑道，“时间还很充裕。”

罩着黑色兜帽的乔·维斯正在喝咖啡，听了这话他又抬起手就着杯沿抿了一口。

哪想弗朗西斯话音刚落，又立刻说道，“那就现在开始吧，我也希望尽快看到一个完整的弟弟。”说着，弗朗西斯大手一挥，拍上催眠师的肩膀，“接下来就交给你了，维斯先生，相信你不会让我失望。”

‘噗——’才到喉咙的液体被一掌拍得倒流，维斯狠狠呛了几声，用纸巾擦拭了下唇角才不至于显得过于狼狈。

轻咳几声，有些尴尬地清了清喉咙，维斯压低声线，沉闷的声响从他的口中传出，“开始吧。”

说着，他从袍子的宽袖中摸出了十几把形态各异的钥匙，钥匙的齿样和手柄的形状各有不同。但同样的是，他们都只有拇指盖大小，像是什么娃娃屋的道具。

“请伊万先生从中选择一把。”将钥匙整齐地排成两排放在桌子的空处，乔·维斯指尖轻拂过钥匙表面说道，“清除杂念，跟随你的心去选择。”

——我只能跟随自己的脑子。伊万拄着头，视线漫不经心地扫过两排钥匙。

“这个。”指了一柄倒桃心状手柄的钥匙，伊万视线聚焦回催眠师遮挡面孔的兜帽上。

就在催眠师向前拾起倒桃心钥匙时，伊万左手按在了桌上，右手飞速伸出，一把揪住了对方些微荡起的兜帽边沿。

“催眠师先生，如果我不看着你的脸的话，可能不是很愿意配合，所以……”向上一翻，伊万将黑色的兜帽掀了起来，“就请你将就下喽……？”

声音逐渐凝固，伊万看着兜帽下的‘真容’眨眨眼，再眨眨眼，最后切了一声坐回沙发上。

“没意思。”伊万再次不甘地瞅了瞅催眠师。而被他频繁看着的人完全没有极力遮掩的容貌被发觉的惊慌模样，反而淡然地捻起钥匙放到自己近前。

“抱歉，以我现在的身份被人看到相貌会很麻烦。”维斯说着按了按覆盖了上半张脸的人、皮、面具，让上下半张脸的连接处不至于显得那么恐怖。要知道他可是做了多重保险，这人、皮、面具也不过是他伪装的一层，即使伊万再次将它伸手摘掉也不成问题。

“请再选择一把。”还记得某人的委托，维斯再次开口，神色从容地对伊万说道。

从催眠师脸上移开视线，即使接口整齐，但肤色的差距和眼部浓重的违和感都刺激着观看者的眼球。伊万低头看向那两排钥匙，选出了一把镶嵌了一颗透明塑料宝石的钥匙。

小心地将其他钥匙收了起来，乔·维斯拿起被选中的两柄钥匙合拢于手心。灰白的光芒从指缝泄出，再打开手掌时，钥匙已经被银白的丝线串了起来，银线两端分别系在维斯两手的中指尾骨处。

“来，请看着被您选择的钥匙——”进入了状态，维斯的声音飘渺起来，仿佛从遥远的天边而来，模糊地失了真切。

伊万感觉自己的脑子都随着这股模模糊糊的遥远声音逐渐远去，像是即将入睡的状态，混沌得连眼皮都有些支撑不住。

但是，有这种感觉的似乎只有他。偶尔错开的视线中，伊万看到靠窗的两人并没有类似的状态。

毫无疑问，这是催眠师的能力。

从灰白的光芒升起时，伊万就已经不再怀疑那尘封的一角在不久后会被开启的命运。

会看到什么样的记忆呢？

还是不想现在就看到……

真实世界全部灰暗的瞬间，伊万有些遗憾地叹了口气。

不过也无所谓了……本来也是，即使拿回了记忆又能怎样？发生过的依旧会发生，改变了的不会再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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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章回忆*

九月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