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1/2)
黑夜,横滨,无人问津的树丛深处,一栋外形破旧的铁皮仓库,内里是老鼠的巢穴。
顺着夜空对照着地址准确找到这里,伊万停止了控制气流的能力降落而下,敲响大门。
开门的是个留着银色顺直长发的青年,头上缠着绷带表情颇为恭敬。
看到一圈圈缠绕的绷带,伊万心口又是突地一下急跳。连忙别过眼,视线环视向四周。
仓库里的灯光像是年久失修生了锈,比平常的光芒暗淡许多。尽管如此,昏暗的光束依旧可以笼罩不大的空间。
总的来说,仓库内可以分成三份来看,一份贡献给了几面巨大的电子屏幕,一份零散放置了窄床板和各种医疗器械,剩下的一份才是人能够行走的路径。
锁定了目标,伊万踉跄着迈开步子绕过各种零碎的障碍物绕到房间内唯一的床板处,然后自觉爬上床仰躺下来。
身上穿着换过的排扣式白睡衣,从窗户中跳出时没有穿鞋,这倒是给接下来的手术提供了不少方便。
“可以开始了。”将手机递出去,伊万望着早就等在床边的费奥多尔说道。
费奥多尔接过手机放到几步外的桌子上,随后折回带上紧贴皮肤的手术手套,平静地确认着手术事项,“只要取出心脏后可以存活就可以吧。”
“这可不是简单的事。”伊万撇撇嘴看着云淡风轻挑选着刀具的青年,提醒道,“如果失败的话记得将心脏破坏掉,然后一定一定要把我叫醒啊。”
不知怎地,即使在巨大的痛苦折磨下,伊万也没想过就此沉睡。这或许是因为,在不知不觉中……他真的对这般不公的世间产生了某种眷恋……
“已经第三遍了哦。”费奥多尔将挑选好的用具呈在铺了棉网的铁质托盘上,然后将托盘递给一旁充当助手的长发青年。
“因为很重要嘛。”伊万嘟囔着抚摸上心脏的位置。
打开近距离的大灯拉好距离,费奥多尔指尖灵活地解开伊万睡衣的纽扣开至腹部。下一秒,冰冷的刀面挨到胸口的皮肤。
已经能够感到刀锋锐利的弧度,但就在这时,费奥多尔忽然顿住了。
“需要麻醉吗?”扮演医生的青年柔声问着刀尖下的羔羊。
“不……”伊万愣了下,随即果断回复道。
他要清醒着感受折磨他的痛苦被剥离,然后牢牢地记住此刻的疼痛,警醒着自己再也不要接近这样的恐惧。
得到了答案,没有再进行其他不必要的交流,费奥多尔压下刀背,尖端破开皮肤。刹那间,如同漏了馅的草莓蛋糕,红色争先恐后地顺着开口流淌而出,很快透过白色的布料染湿了身下的床板。
床板很硬,像是冻久了的豆腐块,没有角度可以将其突破。伊万卷缩着手指,疼痛让他想抓着点什么,但床板不近人情的冷硬,他只能扣紧床沿,竭力禁锢着随时都想逃离的身体。
原来取出心脏的过程也比不过心脏本身散发的痛楚……伊万垂着眼专心凝视着那颗坏掉的肉块一点点被剥离的模样。
这样就好,取出来就不用痛了。
也许是因为再也不用面对那种刻骨铭心的恐惧,伊万开心地想笑,他也确实弯起了嘴角,不过混着因疼痛而扭曲的五官,这笑容着实显得怪异。
金属器械灵活地飞舞,不久,连着心脏处的最后一丝血管被剪断,伊万再也感觉不到胸口的跳动了。也在此时,他终于远离了痛苦轻松地合上眼任由意识凭空飘散,在无边的黑暗中稍作休息等待再次被唤醒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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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万陷入昏迷,费奥多尔继续着手边的动作,他先是将脱离身体的心脏放入托盘,然后在托盘另一边挑拣出一颗不知道是什么花朵结出的褐色种子,抬到眼前在灯光下照了照。
似乎这颗种子就很符合费奥多尔心中所想,他没有多做比较,直接将指间的这颗轻轻放到伊万破开的胸腔。
嘀嗒、
小刀划破费奥多尔食指的指腹,血滴作为营养荡在被血肉支撑的种子上。
刹那间,从外界可以窥探的空间内,仿佛产生了某种剧烈的化学反应,两侧刚刚被剪断的血管肉块如同有了生命般蠕动起来。犹如细丝的毛细管试探上前触碰到坚硬的种皮,随后,无数血丝紧随而上蜂蛹着将种子团团包裹。不过片刻,一个软乎乎的瘦弱球状体顶替了原来心脏的位置。
球体成型,像是彻底认同了这颗冒牌的心脏,身体的自我修复功能重启,血液开始流动,皮肤开始闭合,以这个速度来看,很快就连开口的痕迹也会消失不见。
痴迷地注视着眼下如同奇迹般的景象,费奥多尔牵起嘴角,眼神中藏着不易察觉的疯狂。
“请耐心等待……”祷告般地,费奥多尔轻声呢喃道,“再等一下……很快,不会再有痛苦了……”
嗡——嗡嗡——
手机紧促的振动声响在身后,费奥多尔不悦地皱皱眉。
“要我去挂断吗?”看到费奥多尔皱眉,一旁端着托盘的长发男子立即问道。
“不用。”
似乎是猜到了这时候是谁打给伊万的电话,费奥多尔慢条斯理地摘下手套丢到一旁,慢步走向放置手机的电脑主控平台处。
翻开盖,屏幕上方备注为【bossx^x】的来点人显示也证实了费奥多尔的猜测。
按了接听按钮,那边立刻传来了一道带着哭腔的成年男子的声音——
“伊酱——你去哪里了,这么晚出去很不安全,万一遇上坏人可怎么办~”
虽然知道隔着手机对方无法看到自己的表情,但费奥多尔还是微笑着回应道,“小伊还在休息,暂时接不了电话。”
“……”那边沉默了一下,随即声音一转,带着上位者气息的压迫感隔着虚拟的线路都清晰可见,“你是?”
没有受到压迫的影响,费奥多尔缓缓说道,“抱歉,姓名方面暂时不方便吐露。不过作为小伊的朋友,我是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这点森先生可以放心。”
“让伊万接电话。”电话那边的人显然知道自己的身份,森鸥外干脆沉下声用着命令的语气说道。
“等他醒来,我会替你传达的。”费奥多尔无视了森鸥外的要求,说完话,他啪地合上机盖,两人的通讯就此中断。
但是,这场对话并没有结束。费奥多尔放下手机,安静地坐在控制台前的转椅上,仿佛等待着什么似的交叉起双手托着下巴望着前方。
半分钟后。
忽然,沙沙的响动自墙壁上三块超大的电子显示屏传来,雪花波纹不稳定地抖动几下,随后画面渐渐清晰,一位穿着黑色高领外套的成年男子的半身影像出现在屏幕上。
刹那间,发色和瞳色相差无几的两人视线毫无阻碍地碰撞在一起。
费奥多尔礼节性地对着森鸥外笑了笑。
但此时森鸥外却连场面上的笑脸也无法保持。因为就在视线扫视对面的瞬间,他一眼看到了在不远处床板上没有动静的伊万,以即长发男子手中托盘上盛放的一颗仍在鼓动的心脏……
脸色变得难看,森鸥外目光危险地看向自始至终都在微笑着的青年,仿佛审讯般开口道,“你做了什么?”
“当然是帮助小伊实现心愿啊。”费奥多尔歪歪头,理所当然道。
看到男人没有丝毫缓和的表情,费奥多尔轻笑一声,目光深邃地回视过去随口问道,“我也很好奇呢,你们做了什么,让小伊痛苦到连重要的心脏都要舍弃掉。”
“……”瞳孔不可察觉地收缩一下,森鸥外的手指颤了颤,指尖嵌进捧着的书页中,形成弧度明显的凹陷。
屏幕两边,一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看到对面似乎被说中了心事似的半晌说不出话,费奥多尔的眼神逐渐失了温度,手指遮住唇部,仿佛地狱的使者聆听亡魂声音那般冷漠无情。
“主人……”
身后忽然传来声响,费奥多尔闭了闭眼,嘴角勾起,重新扬起笑脸。
“森先生既然已经知晓了这里的位置,不若过来看看,小伊应该也会很乐意见到亲近的人。”费奥多尔说道,“那么,期待您的光临。”
咔——
三块屏幕整齐地陷入漆黑,费奥多尔扔下手中的电源插销,反身踱步走回手术床边。
仿佛有感应般,床上人胸口上最后一丝肉色的疤痕随着费奥多尔的到来彻底消失不见,新的生命即将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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睫毛颤了颤。伊万最先感到的是一片安静,从内到外,安静到了空虚的地步。
认真察觉一番仍然没有感到胸腔中的动静,伊万不禁疑惑,陀思到底用了什么法子让自己在没有心脏的情况下恢复意识。
由疑问带来的短暂思索让头脑更加清晰,伊万着力准确地挣了挣沉重眼皮带来的束缚,随后一点点地睁开了眼。
“感觉如何……”
模糊一片的灰白光芒中,有人这么问道。
伊万眨眨眼,逐渐清晰的视线中,青年深色的发丝分明地浮动在眼前。
“还不错。”弯起嘴角,伊万心情很好地拨弄了下半空中微微晃动的发梢。
“是吗。”费奥多尔微笑着直起身,发丝随着他的动作脱离了指尖。
不甚在意地吹了吹刚刚纠缠发丝的手指,伊万撑着床板,一个用力坐了起来。
上身半转挨到床沿,伊万晃荡着悬在半空的小腿,好奇地伸手抚上心口的皮肤问道,“陀思,你用了什么来代替心脏,这里一点动静都没有啊。”
费奥多尔接过长发男子手中的托盘放到一旁的柜子上,随后从中拾起一颗黄豆大小的绿皮种子递到伊万手中说道,“是种子。”
种子?!摆弄着手中坚硬的小颗粒,伊万不禁打了个寒颤,小心翼翼地问道,“不会……是什么带刺的植物吧……”
“大概……是的。”费奥多尔不确定地点了点下巴。
摸摸心脏的位置,伊万有些害怕,“……那它不会在这里长到开花结果吧。”
“按理说没有适宜的环境种子是不会继续生长的……”费奥多尔微微笑着。话音一转,他继续说道,“不过是小伊的话,可以稍微期待一下,说不定会孕育出美丽的花朵呢。”
这并不值得期待……
“嘛,开个玩笑。”费奥多尔恶劣地说道。随后在伊万即将咬人的目光中他才耸耸肩给出了正式的回复,“不过如果真的到了会开出花朵的地步,也就不能作为心脏继续保持了。到时候小伊再来找我换一颗新的就好了。”
这还差不多。伊万点点头,将手中把玩的种子弹了出去。
“来杯茶吗?”像是担当侍从角色的长发男子不知什么时候沏好了茶水,端着摆放上与破旧房间不相符的华丽茶具的碟子弯身询问着伊万。
“啊,谢谢。”伊万取过一只茶杯,杯中液体色泽淡红,还冒着热气,闻起来也有股恰到好处的香味。
轻抿一口,伊万立刻被烫得吐了吐舌头,连忙将茶杯放了回去。
“不合您口味吗?”
“不,味道很好。就是太烫了。”舌头伸出触碰冰凉的空气,舌尖处被热水烧灼的疼痛才得以缓解。
“是吗,真是抱歉。”虽然这么说,但长发男子还是很疑惑,因为这壶茶水虽然还冒着热气,但绝对没有达到可以被烫到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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