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MMCCLXXVIIa(1/2)
这年金秋送爽的十月,矗立在边陲的一号岗哨接到了来自元老院的一纸嘉奖令,表彰秦究在战争中英明决策,于外族手中拯救了数十名罗马公民的性命,轮值结束返回罗马后,将举行仪式,授予他象征着罗马二级军人荣誉的“槲叶环”。
与这封嘉奖令一起到达的,还有一封温知夏的职务调令,知会她可以提前结束任期,在安顿好边境乡镇的居民后便可以随同第五军团返回罗马述职。
温知夏站在官员小院里,只简单扫了一眼,就挥了挥手,事宜传递消息的信使知道了。
这一切都完美的契合了她最初信誓旦旦的预言,像是一块块精密设计地多米诺骨牌,井然有序、不急不躁地向前推进着。
就在秦究和温知夏虎口脱险的第四天,克拉苏从科西嘉岛紧急调出的援军就赶到了二号岗哨,跟敌人已经拉锯了将近一周的普布利乌斯喜出望外,几乎彻夜未眠的研究出了破解方案,在破晓时分里应外合发动了最终反攻,一举挫败了高卢人蓄谋已久的入侵。
她得以提前结束任期的唯一原因,想必是元老院准备在明年开春后以此次“挑衅”为借口,正式发动对高卢的讨伐战争,到时她脚下所在的这片土地说不好就会生灵涂炭。
破天荒的,温知夏竟然对自己的罗马贵族公民身份有了一丝庆幸,也难得的理解了为什么数量庞大的奴隶、角斗士、苟且偷生的黑户,以及新归属地的群众都对罗马公民的身份趋之若鹜。
只有拿到了正当的身份,才能享有这些生而为人的基本权利。
*
公元前十一月的中旬的罗马城防线外,温知夏揉着已经快被颠得四分五裂的屁股,内心诅咒着负责罗马共和国基建的官员贪污腐败不得好死,被前税务官搀扶着,一瘸一拐的从马车上麻溜的滚了下来。
“哎呦——我这尾椎骨啊,再颠个一会儿——不!一秒!就该碎成渣渣了!”温知夏痛苦的哭诉着,“这尾椎骨碎了我是不是就半身不遂了呀!”
“什么是尾椎骨——什么又是半身、半身不遂?”搀扶她的中年人已经在一路上被她洗脑成了一个大龄迷弟,眼下再次变身成了活体《十万个为什么》,对温知夏口中不断涌现的新鲜词汇好奇不已。
“没——没什么,”温知夏见引起了他的注意,立刻敛了过于浮夸的控诉,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仰头深吸了一口这阔别已久的“污浊”空气,“只是离开几个月,却觉得阔别经年啊!”
“距离凯旋列队还有两个小时,”前税务官提醒她道,“抓紧最后的时间找你们那对小情侣说说话吧年轻人,一会儿可就没空咯!”
温知夏顺着他的声音望去,见小溪边尾巴一甩一甩地站着两匹马,都正在悠闲地饮着清澈的溪水。而被金黄色梧桐树和马匹遮挡的,是一双贴在一起的人影。
我还是算了,温知夏心里打着小算盘,等入了罗马城大佬们估计又会碍于监控谨慎行事,这回儿大概正抓紧最后的机会腻歪着,还是别去打扰了。
*
但如果这就以为大佬们一路上都在老老实实的按照行军计划赶路的话,那就是大错特错。
最初刚刚离开边境的时候,温知夏还是一个拥有专属坐骑地潇洒旷达女子,可以和普布利乌斯、秦究和游惑一起位列先锋,策马驰骋丘陵草原。
可是没过多久,普布利乌斯就以整只大队没有人断后不太安全为由,带了一小队人马自愿落在了队伍的最后方,而温知夏也心甘情愿地放弃了骑马、扛着嗷嗷直叫的奶茶,宁肯跟洗澡后里外都搓掉一层厚泥儿的前税务官共乘马车,也坚决不再与秦、游二人为伍了。
因为这不断被塞喂狗粮的日子,简直是没法过下去了。
一开始他们还只是互相不经意间抛几个别有内涵的眼神。
直到某一天秦大佬脑子里不知道那跟神经搭错了位置,突然决定发挥一下自己多年来压箱底的马戏团杂技技能。他在和游惑疾驰间倏地靠了过去,在呼啸的风声中高喊着:“你的马!它快跑不动啦!愿、赌、服、输啊!” 然后伸出自己刚刚痊愈不久、精壮的手臂,相当熟稔的一揽游惑劲瘦的腰,干脆利落的将他放置在了自己身后。
而游惑这边也不是坐着吃干饭的,他果断地撒开缰绳,左手覆上秦究的手臂借力,右手一撑马鞍,毫不拖泥带水的就翻到了秦究的马背上。
这默契无间的花式操作正巧被他们身后的温知夏和普布利乌斯尽收眼底。
普布利乌斯下意识地为这高超的技术惊叹出了声,而温知夏则抓狂的扭开了头,假装自己什么也没看到。
他们背后不远处的马车上再次传来了奶茶愤恨地狂吠,好像在强烈抗议控诉着这对“狗男男”闪瞎了它的24k黄金狗眼。
这种令人发指的行为还不止于此。
有一天宿营的晚上,因为条件有限,大家都围坐在同一团篝火旁边吃着简单的食物,谈天说地、不亦乐乎。然而就在话题逐渐跑偏、越发不堪的时候,才有人震惊的发现秦、游两位主角早已不知去向。有不怕死的人自告奋勇地前去寻找,居然发现了在离营地一公里外齐膝的野草中塌陷了好大一块下去。那人结巴着,不知所措的轻呼出了声,草丛中的两个人这才抬起了头,而身处下方的游惑趁着夜色的掩映,迅捷地将秦某人伸进自己衣摆的手摘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一个月。两位长官之间关系不寻常的绯闻很快就传遍了队伍里。大约全世界的人民都有一颗热衷八卦躁动不停的心,靠着一两个人灵敏的嗅觉,这件事迅速在内部升级发酵。某天的午休时间,温知夏偶然间听到了有好事者编起了两位大佬的同人故事。她躲在帐篷的后面寥寥听了几句,竟觉得颇为有趣精彩,与现实中坐在茶楼里摇着扇子、拍着惊堂木的说书人也一般无二了。
或许是两位大佬从来没有在公共场合公开承认过这段关系,流言蜚语也就只在队伍核心范围内开枝散叶。深谙内情的温知夏和普布利乌斯也三缄其口、低调行事,拒绝在大佬们决定正式出柜前透露任何关键信息。
*
凯旋的队伍终于浩浩荡荡的穿过了罗马的大街小巷,汇入了本就人潮如水的罗马市中心广场。温知夏瞅准了时机,在众人被鲜花和喝彩声包围的时候果断地向外突围,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她的手里攥着一张已经被手汗濡湿的纸条,是刚入城不久的时候身边卫兵塞给她的。
纸条上是恺撒潦草的笔迹,邀请她在凯旋仪式结束后抽空来家里一叙。
就在她匆忙整理着自己被人群挤得歪斜不堪的官制外袍时,肩膀突然被一直从天而降的手狠狠的敲了一下——
温知夏被吓了一大跳汗毛根根倒竖,脑海中闪电般的跑过所有可能在大街上光明正大的偷袭她的人选,以及就凭此人手掌的力道自己与之硬扛的胜算。
她怔愣不过须臾之间,“偷袭”之人的声音便从她头顶上浇了下来:“温小姐这么着急,这是要上哪去啊?”
这声音如此熟悉,却又是如此的招人烦。
“我去,米洛,我怎么刚一回来就能碰上你啊?”温知夏开口就喷,顺便悄无声息地将夹在指尖的纸条藏进了自己的衣袖间,“拜托你下次能不能用小点力,你这是最近抓违法乱纪的抓多了吧!”
“啧啧啧,我看你已经被特伦缇娜洗脑了,”米洛装得惋惜极了,好像自己历尽艰辛种好的小白菜还是难逃被猪拱了的命运,“哎我说你是不是都忘了我是治安官了?这种震动罗马的大事件能没有我执勤?跑到高卢边境转了一圈还死里逃生,你就没有哪怕想念我一次吗?”
“我觉得师娘的概括特别精辟,你就是个二傻子。”温知夏毫不掩饰的在他面前翻了个白眼,心想自己好像还真是出了罗马城就把这烦人精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我必须要告诉你,”米洛弯下腰,将手拄在膝头和她平视,“这话听着让人很受伤,不过我宽宏大量,就不跟你计较了,你这是要去哪?我送送你。”
“我去恺撒家。”温知夏扭头就走。
“欸!你去恺撒家干什么!”米洛的声音立即拔高了一个度,惹得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
“你小点声!” 温知夏哭笑不得,“能干什么!你是不是也忘了我有学生这件事了?我这一走就是一年,不能先去看看我的学生吗?还有,难道你一会儿不去老师家吗?你替我带个好,告诉他过两天述职结束后我就去找他。”
“哼,这倒是,你学生再过两周就要嫁人了,再不去见见怕难见咯!”米洛没好气地说。
*
“哎——温姑娘这一去真的是很辛苦,又恰巧遇上高卢人扰乱边境治安,听说即使这样你还将边境治理的有条不紊,能力真的让人敬佩,”此时已经爬上了共和国权力巅峰的恺撒笑得爽朗,端起身前的酒杯抿了一口,“看来以后不能武断地说女性天生不如男人啊。”
恺撒家内院的地面上已经落满了一地的金黄,院子里的家奴正在专心致志地洒扫着,扫帚扫过地面地沙沙声在这秋高气爽的天气里听起来格外让人舒心。
“执政官先生过誉了,”温知夏为表敬意也小小的尝了一口杯中的酒液,轻轻略过恺撒的寒暄客套之辞,“在其位谋其职,这是应该做的。只是不知执政官在任这半年多顺利与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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