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柯一梦 XXII（1/2）

星期日的晌午时分，秦究家后院的木头堆里可算是异军突起了一副像模像样的桌子和椅子。

眼下还剩打蜡这最后一道工序，可那四个可恶的学生竟然以做作业为由撂挑子不干了。

真是岂有此理！

可这理由实在是太过冠冕堂皇、根本无法反驳，温知夏只好一人独揽这个繁重又极度需要耐心的活计。

正当她准备将鬃毛刷蘸入那一碗鞋油状的蜡浆中时，一只手搭在了她的刷柄上。

温知夏抬起头，见是那个文静内向的日本男生本庶荣贞。

温知夏不会日语，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他交流，只得先用英语问道：“你不去做作业？”

“我做万勒。”本庶荣贞操着不流利的汉语口音看着她，捡起地上的另一把刷子在她面前晃了晃。

瞧瞧！瞧瞧人家的素质！

温知夏感激涕零，肺腑之中涌起万般情绪，情急之下居然深深一揖、福至心灵：“阿里嘎都。”

本庶荣贞温柔又内敛的笑了。

温知夏注意到，本庶荣贞打蜡的手法虽然生疏，但是贵在细致认真，每一个死角和转弯的地方都不放过。虽然最开始涂得不太平整，但在反复不停的勾勒涂抹后，工程质量很快就超越了满心怨念的温知夏。

她自惭形秽，不自觉地也开始静下心来，专注于眼前的工作。

“你会说汉语？”温知夏放慢语速，小心翼翼地问道。

两个人沉默的工作了良久，终于大功告成，他们一起坐在廊下等待着涂层自然干燥，再继续下一层的涂刷。

虽然彼此之间没有任何交流，可是却丝毫不觉尴尬。

本庶荣贞身上有一股年轻人中难得的静气，和他呆在一起的时候，心中的焦躁和烦闷都能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一点点。”他的声音好似清透微凉的山泉，即使稍有口音也阻挡不了那潺潺而来的澄澈宁静之感。

“你和小蔡是怎么认识的呀？”温知夏好奇的问。

“喔、在医院、实习、遇见的，”他紧张的蹦出几个连不成话的词语，“他、教汉语、给我。”

“用英语聊会不会更容易一些？”温知夏换回了英语。

“不，英语、我口说、更不会，读还、行。”本庶荣贞难堪的笑了笑。

温知夏礼貌的拍了拍他的手背，示意他不必放在心上。

“汪——”他们身后的室内传来一声清脆又委屈的哀嚎。

“去找你老师去，她现在正闲着呢，别在这拱了，我们还得写她老人家布置的作业呢！”秦究无可奈何的声音紧接着传了出来。

“来，奶茶！过来！有奶喝！”温知夏扭头冲堂屋里喊道。

一只苍白又骨节分明的手温柔的托着奶茶的肚子将它放到地上，一阵肉垫敲过木制地板的“哒哒哒”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温知夏的脚边多了一个温热湿润的东西——

那是小狗的鼻子。

温知夏双手揽起那毛茸茸的一小团，放到腿上，接过本庶荣贞递来的羊奶。

*

几日前，在恺撒组一行6人终于在被迫认清了现实后，想起了这只贵妇人送的牧羊犬。

起名字是个麻烦的事，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了很久，温知夏甚至引经据典提了很多，都被以“太难记”为由遭到了否决。

最终还是秦究的“奶茶”一名得以获得全员的一致同意。

至于为什么叫奶茶，秦究的解释为：这狗的毛色非常像在4号休息处那日，温知夏明明已经吃撑，还不自量力非要喝的那杯烤奶茶。

自己赖以生存续命的东西被拿来做狗名，温知夏一时间百感交集。

小狗的毛发底色是乳白的，眼睛、双耳和脑后以及背部却是浅咖啡色，的确很像那杯烤奶茶和奶盖的色泽。

初秋的微风清凉，勾弄着连廊檐下新挂上的风铃。

奶茶在一片清脆的银铃声中安静的睡去。

*

黄昏的橘光彻底撤退出窗棂时，游惑点燃了家里的蜡烛。

入秋以后，天黑得越来越早了。

下午大家在一起打打闹闹，浪费了很多时间，仅仅几个造句练习他也没能完成。

眼下回到自己家里，便只剩他一个人，终于可以专心完成这项拖延已久的作业了。

游惑靠着床沿席地而坐，将烛台顺势搁在自己身侧。

白天做桌椅的时候，他从边角料里捡了一块形状比较完整的薄板子，将软纸钉在了上面，充当写字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