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2)
妆鉴
此去路远,山水迢迢,至邯郸一程细数不觉已二十余日。此地偏远,书信至时想必金陵已见草色,邯郸尚需多待些时日。
今日午间,窗外便落雪,现今还未停。若飞雪能传,必装些在封里寄给你,不是涿郡,但终归是北境的雪,算是离你故里最近的一片天了。
不过梅花凋得晚,晚间归来时,婢女折了几枝插在书案上,瓣上还带碎雪,落了几片,给你夹在信纸里,算是能跟雪沾亲带故的东西,就是不知到你手里,会成何种模样。
邯郸偏远寒苦些,便王府也不大,几日前初至此处,封府缉拿众人,燕王府的男女老少都在,人不多,父皇的意思是要尽数押回京城,也能做个引他出来的筹码。
只是此事蹊跷,这些亲眷未必知晓燕王图谋,却由一人牵连,要受牢狱之灾,且若回京燕王未能现身,谋逆之罪刑罚,便将一一付诸于他们身上,兴许再与燕王相见,将于地下。
他的幼子,尚在襁褓,稚子无辜死罪可免,但回京一程,路途颠簸,那孩子早产,身体瘦弱,当日一面,便因封府吵闹吓到,啼哭不止险些背过气,若几日后启程,大概,是要夭折在路上的。这是不是,就成了常说的,父债子偿了......
这信到的时候,你估计已能下床了,可以出去院里走走,但若上街,还是乘车,几条就近路上逛一圈瞧瞧街景就是了,太远的,你久坐不得。
平日那些出门的习惯,也且都改改,刀就别绑了,你总绑在腰间中衣外头,现如今这样,莫论自保,那东西带着,也就是硌你腰的份儿,消停几天,匕首也别做新的,你那腰伤没有几十日好不利落,若再动武力气用狠了,恐怕后半辈子就床上过了。
刀伤结痂了别碰,我走前几日夜里,你睡着总不经意的去抓肩膀的伤,已结痂的地方挠破了又出血,多来几次,定然就落疤。实在受不住,别嫌闷,还是涂了药缠一层纱布,早点儿好大家都早省心。
无事少看些话本子,神神鬼鬼的,单看名字,还不如之前那些胡编乱造的江湖小报瞧着痛快,若得空多练几张字,下次再传信给涿郡,我不代笔了。再不济你抄佛经,还能静心,去去浮躁。
今日二月初六,现今情形,兴许月底能去趟涿郡,三月初启程回京,但之后如何,尚不好说。若有差池,回京迟了,带你回涿郡,许要向后延了。
三月初往年有宫宴,今年不知母后是否再办,若我届时未能回京,你不愿应付,拿伤推脱就是,身体缘由,母后放得宽,不会寻根究底。
天色不早,便写到此处。
书短意长,恕不一一。
愿卿早日康健。妆安。
手肃元庆十三年杏月李辞
浓墨轻点,带了梅香的素白上落下最后一笔,李辞轻轻撂笔,抬眼间案前是适才提及的几枝白梅,插在一素净的白瓷瓶里,淡雅清逸。右手边及时被推来一盏热茶,将好暖暖人微凉的指尖。
“殿下的字真好看。”
递茶的人凑了过来,许她们北境的姑娘就是这般,尾音脆生生的那点儿意思,有些像江可芙,在耳畔响起,还带着不知从何处沾染来的香。
但李辞未似以往,得了赞许,不骄不躁颔首轻笑,听声音跟进,下意识的蹙眉,手已比心快,未沾上茶盏便收回,极快的拈起,素白半空里一角飘飘的,撤远了。
“殿下......”
耳畔声音嗫嚅,些许怯怯,李辞怔了一下,抬眸。
“下次看人书信也该说一声,不是怪你,但未免失礼。”
“是。不过,奴婢其实不识字。”
得了责备之意并不重的一句,案前身着赵粉的少女展颜一笑,把茶盏又推进些许,伸手理了理瓷瓶里几枝白梅。
“只是奴婢几位兄长读书,奴婢在府上有时也伺候笔墨,识得几个字的美丑。”
“嗯。”
李辞颔首,默默饮茶,并无与她攀谈之意。
至邯郸几日,知府接待他们一行,安顿在他自家的一处空院,还招来几个算是伶俐的小丫头端茶倒水,侍奉起居。跟着他的这个叫闻笛,十四上下,个子不低,却圆脸圆眼,一副稚气未脱之态,跟着他们这一帮,也不认生,见人就笑,与谁都能絮絮叨叨好些时候。
便如此时,知道李辞随和,她倒似要多探听这家书背后的情意,满足满足自己的好奇了。
“王爷与王妃感情当真好。奴婢适才去鲁大人房里送炭火,也在给自家夫人写信,随意瞥一眼,比王爷的字,至少要少一半。”
“我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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