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墨(2/2)
那人原见祝临忽视自己,心下有些不快,但听了这伙计的提议,一时间那不快又烟消云散,只笑道:“在下觉得这提议不错,这位兄台……”
“不好,”祝临似笑非笑地望着那伙计,眸光却有几分冷意,“若是跟什么人坐一处都无所谓,我又何必上来找这包间?”
“可是客官已经独自待了这许久……”那伙计心里明白两边都是不好惹的主,一时间进退两难,就差给他们哭出来了。
“我又不是不付钱,你管我待上多久?”祝临沉了脸色,语气也生硬了几分,两边便一时僵持住了。
那举止轻浮的公子哥儿见状,微微眯了眼,见祝临只是孤身一人,连一个小厮都没带,便以为这人就是个小门小户的公子,也没什么得罪不起的,于是朝自己的小厮抬了抬下巴。
那小厮倒是个熟练的,一见他神色便明白该放什么火,于是十分狐假虎威地站出来,恶狠狠地冲祝临道:“小子,你可知道我家公子是什么人?”
“你这话说的,好像你家公子……”祝临听了那声“美人儿”便明白这男子不是什么好东西,于是此时骂人不拐弯,也没什么顾忌,“当真是个人似的。”
“你……”那位公子哥儿闻言瞪了眼,也顾不上眼前之人生得多好看了,张口便骂,“给你脸,你倒是不要。我可是豫州杨家的大公子,祝丞相你知道吗,那可是我姨父!”
一时间莫名其妙多出来个表兄弟【注】的祝临心情有些复杂,心道“你口中的祝丞相还是我爹呢”,却并没有直接点破,见那伙计似乎要开口做和事老,更是一个眼神扔过去叫他不要开口,才缓缓道:“祝丞相的妻子,分明是沈家的小姐,跟你一个姓杨的有什么关系。你要说你是祝家的表公子,我还说我是祝家的公子呢。”
这话倒是不假,可对面的人显然有眼不识“祝成皋”,听了反而更加放肆地笑起来:“祝家的公子?你当我没见过祝臤表兄和祝颐表弟?你算个什么东西,还敢在这乱攀亲戚。”
这下祝临倒是皱了眉,竟是隐隐觉得他说的话有几分可信了,但又实在想不通豫州的杨家和他上京的祝家是怎么扯上关系的,便不由陷入了深思。
那边的杨公子见他皱眉不语,倒以为他真怕了,一时间越发猖狂,满眼得色地望着他:“像你这种小门小户的少爷,怕是一辈子都见不着祝家的公子的,不知天高地厚倒也正常。”
祝临一时觉得他好笑,还没来得及回他一句“我天天见”,便听得那姓杨的背后又来了人:“杨兄,你怎的在这里?”
那姓杨的回过头去,忙堆上满脸谄媚:“是赵兄啊,许久不见,赵兄别来无恙?”
“一切安好,托杨兄的福,”赵坤不经意越过他往门里望了一眼,便见祝临满脸冷漠地坐在里头,两边似乎是一副剑拔弩张的架势,一时有些懵,又见祝临似乎没有与自己交谈的意思,便转向那位杨公子,“这……杨兄,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没什么打紧事,只是里头这小子不长眼,惹了公子不快,公子教训教训罢了。”那边儿上的小厮还没等姓杨的开口,便自觉聪明地抢在前头先答了赵坤。
赵坤于是微微皱了下眉,目带询问地朝着祝临望去,却也难免觉得有些好笑:“祝兄,你如何惹了杨兄不快?”
此言一出,那姓杨的狠狠一皱眉,未曾想祝临还真是个“祝家公子”,却自觉见过两位祝家公子,便没将他与祝丞相关联起来,甚至有恃无恐道:“这又是那个山旮旯里冒出来的个‘祝’。”
“这……”赵坤未曾想这姓杨的越说越大胆,见边儿上伙计急的满头热汗却又不敢开口,一时觉得场面甚是有趣,挑了挑眉,“祝兄,你们两人……”
“不是我们,别把我跟他这种人归到一起,”祝临像是看脏东西一样看着那姓杨的,但到底心下有疑惑,便期望着赵坤给他解了,“赵公子,我竟不知,我们祝家什么时候跟豫州的什么杨家沾上关系了?”
“祝夫人有个妹妹,正是杨公子的生母。”赵坤收到他的目光,也不废话,极其利索,三言两语便把事情解释清了。
那杨公子听他二人对话,心下觉得似乎有些不对,便忍着心虚冲赵坤道:“赵兄,你同这位‘祝公子’为何如此熟络?”
“啊……”赵坤见他二人方才似乎发生了冲突,此刻存了点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心思,便忍着笑意解释道,“其实杨兄才理当与祝兄更熟络才是,毕竟沾着亲,不过祝兄早年待在南疆,你们二人不常得见,故而……”
姓杨的如遭雷击,一时间连话都说不明白了,只知道愣愣地望着祝临。他从前倒是听说过祝家有个大公子在南疆领兵,只是一直不得见,便也没多放在心上,加之他素日里不学无术惯了,脑子里不经事儿,今日便将这祝家大公子的事儿全忘了个干净。
谁曾想他运气竟这般“好”,才刚上京就偏巧遇上了这位从前一回都没见过的祝家大公子,还口无遮拦地把人给得罪了。
想到最开始那句轻浮至极的“美人儿”,他简直当场昏死过去的心都有。
“我……你……”他吞吞吐吐了半天,脸都涨成通红,竟不争气地“扑通”一声跪下了,“大表哥,我……我不知道是你……方才多有冒犯,大表哥恕罪……”
“谁是你大表哥,我认你这个亲戚了吗?”祝临却不领他的情,极是嫌弃地起身拍了拍衣摆,便自顾自往外走,“别打着我祝家人的名号在街上耀武扬威,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姓祝的没教养呢。”
那杨公子哪里还说得出说话,只能听了他这几句骂,颤颤巍巍地跪在那里,连多余的动作都不敢再有。
赵坤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便不再管这蠢得可怜的杨公子,反是跟着祝临走出了门:“祝兄也是要回府?”
“我是要回府,怎么?”祝临顿了顿步,微偏头看着赵坤。看今日情形,薛斐应当是有些什么急事,大约不会来了,而他的兴致也给这杨公子败了个干净,实在没有继续玩乐的必要。
赵坤收了那稍显骚包的折扇,往自个儿手心轻轻敲了敲:“在下也该回府了,赵府与你祝府离得近,不如你我二人同行一段路?”
祝临有些莫名地看了他一会儿,忽然笑了,压低声音道:“赵明乾,在我看来,你我二人可不算熟络,你上次为了避那个姑娘刻意装作跟我关系好也就算了,今日你这又是吃错了哪门子药?”
“你不想问问这杨公子的事儿?”赵坤意有所指地半偏过头去,朝着方才那包厢的方向抬了抬下巴,语气倒是意味深长。
祝临沉默片刻,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我若想知道,祝府的人哪个问不得,非要问你?”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有些事情,祝府里的人反而诸多顾虑,未见得能像我这个局外人一般,与你原原本本一字不漏地老实道来。”赵坤倒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似乎不担心他会拒绝。大抵也是因为他有把握,祝临不会拒绝的。
祝临思索片刻,不得不承认赵坤这话确实有道理,因而权衡过后,上下打量过赵坤,便微叹道:“好吧,既然如此,赵公子,请了。”
“这才对嘛,”赵坤于是笑弯了一双眸子,十分自然地习惯性勾住祝临的肩膀,“做人就应当识时务。”
“赵公子,”祝临面上笑着,眸中情绪却并不友善,“我记得早与你说过,不要随意与我动手动脚。”他一边说,一边抬手扒拉下赵坤的手,一时间竟然令赵坤觉得他与那笑面虎似的薛斐有了个三五分像。
“奇了,你又不是那酸腐文人,讲究还这么多。”赵坤轻笑一声,却并不恼,自顾自收回手,又嫌无聊似地将折扇展开了。
“你要说什么便快些说吧,莫要讲这些毫无意义的废话。”祝临微微叹气,也不与赵坤纠缠,倒是一副不近人情的模样。
赵坤见状,忍不住玩笑道:“祝兄,你还真是个没眼光的。对那薛子卓就万般热络,对我却常常冷脸以对。你倒是说说,我哪点比不得薛子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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